“从今日起,守夜人基金不再追求绝对收益排名,目标改为‘催化不可逆的技术进步’。”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抽离了这间顶层会议室。
空气凝固,连中央空调送出的微风都似乎停滞在半空,不敢惊扰这片死寂。
远程接入的七块巨型屏幕上,每一张面孔都定格在错愕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中,宛如一幅幅现代主义的肖像画。
第一个打破这片凝固的,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美国最大养老基金的代表,白发苍苍的哈里森猛地一拍桌子,动作之大,让桌上的水杯都随之震颤。
他那张因常年身居高位而显得威严的脸庞涨得通红,透过高清摄像头,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灼穿屏幕:“丁!我们把数千亿美元的信托资金交给你,是让你来实现回报,不是来听你在这里宣讲不切实际的革命理想!”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催化技术进步?那是政府和慈善家的事!我们是资本,资本的唯一使命就是增值!”
丁元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哈里森的怒火只是一阵拂过山巅的无力狂风。
他甚至没有看向哈里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苏清徽。
苏清徽向前一步,纤细的身影与她即将抛出的数据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没有理会哈里森的咆哮,只是按下了遥控器。
主屏幕上,两组冰冷而触目惊心的数据并列呈现。
“各位,”她的声音清冷而有力,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左边,是过去五年全球排名前十的量化对冲基金,包括我们守夜人。平均年化收益率,百分之二十三,一个足以让任何LP满意的数字。”
屏幕上的数字闪烁着金钱的光芒,哈里森的脸色稍缓,带着一丝“这才是正题”的傲慢。
“但是,”苏清徽话锋一转,右手指向另一组数据,“我们同时委托第三方机构对这十家基金所在国的社会舆论进行了追踪分析。结果显示,公众对纯粹金融资本的社会信任度,五年内累计下降了百分之六十八。媒体报道中,‘贪婪’、‘寄生虫’、‘赌场’等负面词汇的出现频率增加了三倍。”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再看右边,”苏清徽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字字千钧,“这是我们筛选出的同期二十家专注于硬科技、基础科学领域投资的机构。它们的平均年化回报,只有百分之十四。但是,它们投资的企业,在五年内累计创造了超过三十万个高技术岗位,申请的核心专利数量占到了全球新增专利的百分之七。它们收获的社会信任度,平均上升了百分之五十。”
她停顿片刻,让众人消化这组数据的巨大反差,然后才抛出了那个颠覆性的结论:“先生们,我们一直以为资本的杠杆是资金倍率,是信息差。但我们都错了。资本真正的、终极的杠杆,是撬动人类社会对未来的集体预期。当所有人都相信金钱游戏是未来的全部时,未来就只剩下赌场。但当我们用资本去标注那些仰望星空的人时,未来才真正拥有了星辰大海。”
哈里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苏清徽没有谈论道德,她谈论的是一个更宏大的“收益”——社会稳定与未来预期,这是一个比财务报表更难量化,却也更根本的基石。
就在这时,代表新加坡主权财富基金的林修远,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轻轻推了推眼镜,开口了。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丁先生,苏女士,新加坡方面原则上同意这个转型方向。我们愿意接受在一定周期内更低的回报率,以换取关键技术生态的自主性。”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在场的LP,尤其是来自亚洲和中东的代表,眼神瞬间变了。
林修远似乎觉得说得还不够透彻,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毕竟,没有人能在别人的算力霸权之下,真正谈论国家安全。”
一句话,捅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窗户纸。
算力霸权,这个词让好几位代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他们可以不在乎美国养老金的收益,但不能不在乎自己国家的未来。
房间里的气氛从纯粹的商业博弈,瞬间染上了一层浓重的地缘政治色彩。
丁元英的团队显然早已预料到这一步。
他身后的另一位合伙人,负责实地尽调的托马斯·李站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粗糙、摇晃,拍摄地明显是一个潮湿、昏暗的地下室。
十几台服务器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线缆像杂乱的藤蔓一样缠绕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一群年轻人围坐在一张白板前,面色憔悴,眼神却亮得惊人。
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架构图,最顶上是两个刺眼的大字——“国产E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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