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整,莱纳·克劳斯的办公室里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纸张油墨混合的焦灼气味。
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不再是整洁的文件,而是几十份刚刚打印出来的A4纸,像一片杂乱的雪堆。
克劳斯冰冷的指尖划过一篇篇标题,太阳穴突突直跳。
过去四十八小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整个欧洲的互联网上播撒着种子。
十余篇风格迥异的文章一夜之间冒出,从严谨的学术预印本到耸人听闻的自媒体爆文,甚至还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金融科技公司的公关通稿。
它们的内容、体裁、受众各不相同,却不约而同地指向一个核心概念——“情绪感知型交易者”存在的可能性。
克劳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篇伪装成学术论文的文章里引用的两组关键数据,正是她上周在内部核心会议上展示的非公开纪要内容。
一字不差。
这不再是巧合,而是**裸的挑衅。
有人窃取了她的心血,然后将其稀释、扭曲,混入大量垃圾信息中,再抛向市场。
这不是泄密,这是信息战。
他们在故意制造噪音,用无数相似却又不同的回声,来淹没真正的信号源。
“技术组,”她按下内线电话,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逆向追踪所有发布源,我要知道每一个IP地址的物理位置,现在。”
然而,半小时后传来的反馈让她本已紧绷的神经又被拉紧了一分。
大多数IP地址都指向了公共场所——柏林的公共图书馆、巴黎街角的咖啡馆WiFi,甚至还有通过多次跳转的一次性虚拟主机。
对方的反追踪手段干净利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间谍,在雪地里走过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真正让克劳斯感到脊背发凉的,是另一份报告。
技术组通过语义分析发现,几篇看似毫无关联、由不同“作者”发布的文章中,都提到了一个极其生僻的术语:“听觉显化” 。
这个词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穿了她的心理防线。
“听觉显化”,这并非任何公开的金融或心理学术语。
这是她在“奥丁资本”事件调查初期,灵感迸发时,在自己私人笔记上随手写下的一个关键词,用来形容那个神秘对手通过非文本信息(如背景音乐、演讲节奏)来“听”懂市场情绪的诡异能力。
这个词,只有她自己知道。
对方不仅在窥探她的数据,还在窥探她的思想。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卢森堡,马库斯·贝尔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快步走进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型清算所。
他避开了所有主流银行,选择了这个几乎只处理小额跨境业务的地方。
柜台后的职员睡眼惺忪,漫不经心地接过他递来的一份文件。
文件的标题是“诺顿路径技术服务费结算”。
贝尔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要求将一笔二十八万欧元的款项,立即划转至冰岛一家新开设的技术咨询公司账户。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收到任何明确指令的情况下,主动执行如此大额的资金动作。
支撑他这次冒险的,只有一句在最新解码的二维码信息中读到的话:“信任不是美德,是必要成本。”
这二十八万欧元,是“北纬28号”计划最后一点可供调动的流动资金。
一旦失败,他们将彻底断粮。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但他递出文件的手却稳如磐石。
在他身后隔着三排座位的地方,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正低头专注地刷着手机。
如果贝尔此刻回头,他会看到那男人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知名金融记者安娜·彼得森刚刚发布的一条推文:“独家线索:神秘的‘幽灵操盘手’,其踪迹或指向北欧技术外包产业链?”
而在柏林,丁元英对这一切资金的流转和外界的喧嚣置若罔闻。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动物园地铁站里,仿佛一座孤岛,目光牢牢锁定在一块巨大的广告屏上。
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一则关于英国养老金改革的新闻。
画面中,英国财政大臣面带职业性的微笑,对着镜头宣布“新制度稳健且富有韧性”。
普通乘客只会看到一个标准的政府公告,但丁元英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世界。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便签本,飞快地记下几串数字和符号。
背景音乐比常规新闻播报低了整整半个音阶,营造出一种虚假的沉稳。
镜头的切换节奏异常缓慢,平均每个镜头停留时间比标准制式长了1.2秒,这是导演在无意识中试图延长稳定画面的心理暗示。
他记下了三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在这三个节点上,财政大臣的嘴角出现了两次不对称的、低于0.2秒的微表情,那是典型的“压抑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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