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看见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也只好跟着把嘴角往上牵了牵,挤出一个笑容的轮廓。她从喉咙里小心翼翼地递出一个字:“嗨……”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还没来得及飞远,就落在了地上,被周围嘈杂的市声淹没了。
“嗨。”
时川应了一声,像个迟钝的回声。他飞快地点了点头,视线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睛,落在了她脚边那双洗得有些泛白的帆布鞋上。尾音黏在喉咙里,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
甜妍站在他们两人之间,那双总是盛着星星的眼睛,此刻像两台小小的雷达,滴溜溜地扫了一圈。她终于从这片稀薄的空气里,嗅出了一丝名为“不对劲”的味道。她微微侧过身,凑近林音,眉头好奇地蹙成一个浅浅的“川”字:“欸,你俩……认识啊?”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透明的薄膜。
林音犹豫了零点五秒。她瞥了一眼甜妍那副“快说,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的神情,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努了努嘴角,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哈哈哈,哈。没啥,就是……在一栋楼里上过班,不同公司而已。”
这话被她说得轻飘飘的,像一块刚从水里捞出来、拧干了表面的海绵。看似干净,可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挤出那些被藏在里面的、沉甸甸的潮湿往事。
甜妍听完,眼睛瞬间亮了,发出一声夸张的“哇——”,整张小脸上都写满了“缘分”两个大字。她用力晃了晃林音的手臂,好像要摇下一个惊天大秘密:“天啊,这也太巧了吧!你知道吗,林音这几天,都跟我们住在一起呢!”
她这话一出口,连旁边一直沉默着、像个酷酷的雕塑的姬娜,都忍不住将墨镜下的嘴角弯起了一道细微的弧度。她没有插话,只是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脚尖在地面上轻轻地画着圈,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甜妍的热情伴奏。
是的,林音这几天,确实算是“寄居”在她们那里。
那个属于姬娜的首演之夜结束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鬼使神差地跟着那辆载满疲惫与兴奋的女团巴士,回了她们下榻的酒店。
巴士里的冷气开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林音缩着肩膀,把一个装着半块奶油蛋糕的纸袋抱在怀里,像捧着一个微型暖炉。她把蛋糕分给那些素未谋面的、眼角还带着亮片的女孩们,一边把自己在便利店打工时出的糗事,像讲单口相声一样,掰碎了说给她们听。
车子行驶在午夜空旷的高架桥上,城市的灯火在窗外流淌成一片模糊的金色河流。车厢里的笑声细碎又干净,像是无数颗小水珠,叮叮咚咚地撞在玻璃上。
到站时,姬娜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干脆别回去了,你那个出租屋还要倒两趟地铁。我们这儿有空房间,今晚就睡这儿吧。”
林音看着她,想了想,竟然也没有矫情。她点了点头,那一刻,仿佛被一股柔软又强大的暖流瞬间圈住了。
酒店门刚推开,就撞见了窝在沙发里、抱着一大包薯片啃得正香的甜妍。甜妍被吓得差点把薯片袋子扔出去,后来经姬娜三言两语介绍,三个看起来像是来自不同星球的女孩,竟也没有丝毫客套。林音拆开了那块幸存的小蛋糕,甜妍则献宝似的翻出了自己私藏的应援周边,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林音。
就这样,那天晚上,她们头一次凑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夜深人静,关了灯,黑暗像一床温暖的被子,将她们轻轻包裹。她们就像三个围着篝火取暖的旅人,一点一点地,把那些藏在心里、从未轻易示人的、小小的失落与梦想,拿出来与彼此分享。
后来的几天,林音干脆把“回自己那个漏风的出租屋”这件事彻底抛在了脑后。她像一株被阳光和雨水滋养的藤蔓,心安理得地缠绕在她们身边,一起吃昂贵的早午餐,一起在深夜的街头压马路,一起拍许多张表情搞怪的合照,像是失散多年后终于重逢的姐妹,熟稔得毫无道理。
回忆的潮水退去,时川听完这一切,只是从喉咙里低低地“哦”了一声。那个单音节像被什么黏住了,显得有些迟滞,没有再接任何话。
林音也只是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当作回应。一阵风吹来,拂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拢。阳光在她的肩膀上投下一道被拉得长长的、安静的影子。
“那我们今天去哪儿呀?天气这么好。”甜妍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陀螺,一转身,就将刚才那点微妙的气氛搅散了。她甜美的声音,仿佛有融化尴尬的魔力。
“要不……去游乐园?”林音下意识地提议。她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帆布袋的带子,语气里藏着七分期待,三分试探。
“可以啊,那我们……”时川正要附和,话还没说完,就被姬娜打断了。
“不行,我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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