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玄宫那扇沉重的玄冰巨门,在离歌踏入后便无声地合拢。
只留下星澜一人抱着他的宝贝包袱,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冰冷彻骨的阴影里。
寒意如针,刺骨锥心。
门内,离歌那压抑到极致、如同灵魂被寸寸撕裂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穿透厚重的冰层,撞击在星澜的心上。
每一声,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玄冰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这里…香石姐姐沉睡的地方…
同样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魂牵梦绕却又不敢触碰的禁地。
离歌大哥的绝望,他感同身受,甚至更深,因为那份绝望里,还夹杂着他自己无法言说的、隐秘的痛楚。
时间在死寂的冰寒中流逝,仿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漫长的一天一夜。
“咔…咔…”
沉重的摩擦声突兀地响起。
那扇隔绝了生与死、隔绝了绝望与尘世的玄冰巨门,缓缓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离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葬龙渊污秽、血污和浓烈酒渍的破烂衣衫,头发散乱纠结,胡子拉碴,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恶鬼。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疲惫,仿佛灵魂已被彻底抽干。
他踉跄着跨出门槛,刺骨的寒气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他看也没看蜷缩在墙角的星澜,空洞的目光穿透了宫殿的廊柱,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沙哑破碎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般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拿…酒来。”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这三个字,冰冷地砸在空旷的冰宫前厅。
蜷缩在角落的星澜,身体猛地一颤!
埋在膝盖里的头,缓缓抬起。
那张沾着泪痕和污迹的小脸上,原本的悲伤、疲惫和隐忍,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地一下,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琥珀色的眼眸中,第一次爆发出如此强烈、如此锐利、如此不顾一切的光芒!
“酒?!”
少年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声音尖利得如同裂帛,在空旷冰冷的宫殿里轰然炸响!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几步冲到离歌面前,完全无视对方那足以冻僵灵魂的冰冷和如山岳般的压迫感,仰起头,死死盯住离歌那双空洞的眼睛!
“离歌!沙巴克城主离歌!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就是个懦夫!”
星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蕴含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钉子,狠狠钉向离歌麻木的心脏:
“一具行尸走肉!一个只会泡在酒坛里的懦夫!一个连自己的城池、自己的责任都抛在脑后,只知道抱着冰棺材哭嚎的可怜虫!”
“人死不能复生!离歌!香石姐姐她死了!她回不来了!这个道理,连三岁孩童都懂!你呢?!你这个曾经让整个盟重都颤抖的裁决者呢?!你的开天神剑呢?!你的魂呢?!”
“你看看这沙巴克!看看你身后这座用无数热血铸就的雄城!看看那些因为你一声令下就狂热跪拜、将性命都托付给你的将士!
看看外面那些在风沙里挣扎求生的百姓!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城主!
一个能带着他们活下去、活得更好的城主!
不是一个只会躲在冰窟窿里腐烂发臭的酒鬼!”
星澜的胸膛剧烈起伏,泪水混合着愤怒和心痛,汹涌而出。
他猛地伸手指向冰宫深处那扇紧闭的巨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心肺的呐喊:
“香石姐姐在天有灵!她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她拼了命也要护住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变成一个只会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废物?!
让她用命换来的你,活成这副鬼样子?!
让她在冰冷的棺材里都不得安宁?!让她看着你用绝望把自己和她一起拖进地狱?!”
最后一句,如同九天惊雷,带着灵魂的颤音,狠狠劈在离歌的头顶!
“轰——!”
香石临死前的话语回荡在他的内心:“离歌,照顾好...自己...听话!”
离歌那如同万年寒冰般冻结、空洞麻木的眼眸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爆开一团极其刺目的、痛苦到极致的猩红血芒!
他那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噗!” 一口暗红色的淤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光滑的玄冰地面上,如同绽开了一朵凄厉的血花!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黑铁头盔下,那张被血污和胡子遮盖的脸上,肌肉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他死死地捂住胸口,仿佛那里正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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