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李国栋直起身,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深潭般的死寂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两个女人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定地走出了房门。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里那令人作呕的哭泣和混乱。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李国栋剧烈地喘息着,方才强行压制的愤怒和绝望此刻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撕裂。
法院传票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烙印在他的胸口。
一百万!一个足以压垮他整个下半生的天文数字!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用眼泪和谎言编织着欺骗的罗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动挨打,只会被她们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猛地转身,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了一下这个令他作呕的所谓的“家”,然后快步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他要去做一件事,
这件事在几天前,当“午夜转账”和“降压药调包”的疑云越来越浓时,
他就瞒着所有人,悄悄在网上购买了一套更高端的设备——针孔级微型摄像头,带高灵敏度拾音器,支持远程实时查看和云端存储。
东西寄到了公司,他趁着家里没人时,像做贼一样,将其中一个巧妙地伪装、安装在了客厅吊灯繁复的金属灯罩内侧,镜头角度正好覆盖大半个客厅和沙发区域。
另一个备用设备,此刻还藏在他办公室锁着的抽屉深处。
安装时,他内心充满了挣扎和一种自我厌恶的卑劣感。
监视自己的“家”?
这念头本身就令人作呕。
但此刻,手中这沉重的法律文书,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这不是家,是战场!
是布满了温柔陷阱和致命毒饵的丛林!
他需要证据,需要撕开那层完美伪装的铁证!
当他快要到工作单位楼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扭头走向了旁边一个廉价的旅馆里,
他不想自己不堪的“家事”被单位的同事知道了,中年的悲哀,只有自己能体会!
到旅馆里花了50块钱开了两个钟头的房间,一进到房间,整个身体就瘫了下来,
而此时的外面乌云密布,响起了一阵阵的打雷声,
李国栋颤抖着掏出手机,点开那个伪装成普通工具软件的APP。
屏幕亮起,经过短暂的缓冲,客厅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来——
张淑芬独自坐在长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却神经质地绞着膝头一块早已磨得起球的旧手帕——
那是李国栋亡母张秀的遗物。
她空洞的目光越过茶几上虚假的“全家福”,直直投射在对面墙壁巨大的装饰镜里。
镜中映出她自己苍老却精心保养的脸,浑浊的眼睛深处,似乎有另一个灵魂在无声地尖叫。
“张淑芬……”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
镜中人没有回应,只是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怨毒却越来越浓。
“张淑芬!”
她猛地提高了音量,身体前倾,枯瘦的手指指向镜子,指甲几乎要戳进冰凉的玻璃,
“你看着我!你这个……这个偷东西的贼!”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正与一个无形的敌人搏斗。
壁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深重的阴影,皱纹沟壑纵横,宛如一张破碎的面具。
“当年……”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瘆人的回音,
“当年厂花评选!
那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手指头都让纱线勒出血了才织出来的‘蝶恋花’!
那是我翻身的机会!
是我能离开那个烂车间的唯一指望!
你凭什么?张淑芬!你凭什么?!”
她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浑浊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在她松弛的皮肤上冲出两道湿痕,却冲刷不掉那刻骨的恨意。
“你仗着那张脸!仗着你会装可怜!仗着……仗着阿秀那个傻姑娘替你说话!
你偷走了我的花样!你偷走了我的机会!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她对着镜子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呕出的血块,
“评委们都被你迷住了眼!
他们只看得到你假惺惺的笑!
我的‘蝶恋花’呢?我的努力呢?都成了你脚底下的烂泥!
你这个贼!小偷!下贱坯子!”
她猛地抓起茶几上一个冰冷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砸向镜子!
“哐啷——!”
一声刺耳的巨响!
厚重的装饰镜面以被砸中的点为中心,瞬间炸开无数道惨白的裂痕,像一张骤然破碎的蛛网,将张淑芬那张因狂怒和痛苦而彻底扭曲的脸切割成无数狰狞的碎片。
飞溅的玻璃渣如同冰冷的碎钻,散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剧烈的声响惊动了卧室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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