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梅那声带着哭腔的“爸晕倒了!”,如同一把冰锥,狠狠凿穿了李国栋勉强维持的理智外壳。
恐惧——那种源自对张淑芬病历诊断的、深植骨髓的恐惧——
瞬间混合着对父亲安危的巨大担忧,在他体内爆炸开来!
“走!”
他只吼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变形,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卧室,
甚至顾不上换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深夜的城市街道,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睡。
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只有路灯惨白的光晕在飞速地向后掠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李国栋坐在驾驶座上,他的脸紧绷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紧张。
他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
他的脚下,油门被他几乎踩进了发动机舱,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晓梅,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邻居王大爷打来的电话内容:
“王大爷说……他发现爸爸倒在客厅的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身上全是冷汗……120来了之后……初步判断是糖尿病急症……”
糖尿病急症!
血糖爆表!
昏迷!
这几个词如同恶魔一般在李国栋的脑海里疯狂盘旋,每一个都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下午,他还去过父亲家,那时的父亲明明精神尚可,脸上还挂着微笑,
告诉李国栋药都按时打了,冰箱里也备得足足的。
李国栋还记得,他亲手拿起过一支胰岛素笔芯,对着光仔细看了看,
当时只觉得那里面的液体澄澈透明,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那所谓的“澄澈”,是否真的只是表面现象呢?
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观察力,难道当时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的獠牙,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病历上医生的警告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他的耳畔尖锐地回响:
“警惕对照顾对象实施潜在医疗伤害风险!”
“可能采取的手段包括:下毒、调换药物!”
张淑芬!
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她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阴谋。
她对自己生活习惯的了如指掌,甚至对亡母的习惯也一清二楚,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而她对药物的“异常关注”更是让他心生疑虑。
林晓梅今天反常的热情,催促他去补证,还更换了门锁……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为了在拆迁利益落定前,扫清障碍吗?!
父亲虽然只有一套更小的老破小,但那毕竟也是一份遗产。
如果他出事,这笔遗产将会如何分配呢?
李国栋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因为一股冰冷的寒意正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一阵恶心袭来,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老公……你开慢点!太危险了!”
林晓梅带着哭腔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国栋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闯了一个红灯,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稍微放缓车速,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市一院急诊大厅,灯火通明,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焦虑混合的刺鼻气味。
刺眼的“急诊抢救室”红灯亮着。
门口,邻居王大爷焦急地踱步,看到李国栋冲进来,立刻迎上:
“国栋!你可算来了!你爸他……”
“王叔,我爸怎么样了?”
李国栋一把抓住王大爷的手臂,声音嘶哑急切。
“还在里面抢救呢!医生说是……叫什么酮……酮中毒?血糖高得吓死人!”
王大爷拍着大腿,
“我晚上出来倒垃圾,看你爸家灯亮着门虚掩着,觉得不对劲,喊了几声没人应,进去一看……哎哟,就躺在地上,叫都叫不醒!赶紧打了120!你说这好好的,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门虚掩着?
李国栋的心猛地一沉。
父亲独居谨慎,晚上睡觉都会反锁门!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快步走出来,眼神锐利地扫视门口:
“李卫国家属?”
“我是!我是他儿子!”
李国栋立刻上前,林晓梅也紧跟着,脸上瞬间切换成悲痛欲绝的表情。
医生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病人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昏迷!情况非常危急!血糖仪爆表测不出具体数值,初步估计在40mmol/L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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