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李国栋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剧烈地颤抖,双手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深深掐入头皮,仿佛要将那些恐怖的画面从脑子里硬生生挖出来!
泪水混合着额角的冷汗,汹涌而下。
他伏在冰冷的档案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妈…妈……”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绝望地呼唤着,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被欺骗、被愚弄、被彻底摧毁的痛苦。
三十八年的思念,三十八年的“意外”带来的钝痛,此刻被真相这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搅碎!
他视为慰藉的“母亲气息”,竟然是杀母仇人身上的味道!
他曾经对张淑芬产生的依赖和亲近感,此刻回想起来,如同沾满了母亲鲜血的毒药,让他恶心得浑身痉挛。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张淑芬!!”
李国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赤红一片,死死盯着病历上那个名字,那眼神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火焰,
“你装!你装得那么像!茉莉香…42度的茶…熨衣服…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赎你那肮脏的罪吗?!还是为了…继续盯着我?!像盯着我妈那样?!”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寂静的阅览室里划出刺耳的噪音。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的困兽,只想冲出去,冲到张淑芬面前,哪怕她如今瘫痪在床、口不能言,他也要掐着她的脖子,让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看清楚自己滔天的恨意!
“国栋!冷静!”
赵警官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双手死死按住了李国栋因极度愤怒而绷紧的肩膀,将他强行按回椅子上。
老周律师也立刻站起,挡在了他和门口之间。
“放开我!赵警官!你让我怎么冷静?!”
李国栋嘶吼着,奋力挣扎,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看到了!你都看到了!是她!就是她!这个毒妇!她害死了我妈!她装疯卖傻骗了所有人!她这些年在我身边…在我身边…”
巨大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头,他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
赵警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双手的力量没有丝毫放松,
“证据确凿!张淑芬对张秀同志的死亡负有直接责任!这是故意杀人!至少也是故意伤害致死!跑不了她!”
赵警官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怒火,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要将罪犯绳之以法的决心和一丝深沉的悲悯。
他直视着李国栋疯狂的眼睛:
“但现在!李国栋!你给我听清楚!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张淑芬现在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法律会审判她!但你要做的,是活下去!清醒地活下去!想想李妍!想想你儿子!想想还在病床上的老父亲!他们现在比你更需要一个清醒、能扛事的李国栋!”
“想想那笔被卷走的拆迁款!想想林晓梅现在在哪儿逍遥法外!想想陈小雨那个孩子!她在这场孽债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受害者?还是被利用的工具?甚至…是帮凶?”
赵警官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记记敲在李国栋混乱不堪的神经上。
“还有!”
赵警官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锐利,他指着桌上那两份铁证,
“这案子,当年为什么没查下去?为什么定性为意外?仅仅是因为张淑芬‘应激障碍’住院,无法接受询问?还是因为当时的调查方向被刻意误导了?这里面有没有人帮她掩盖?!这些疑点,都需要活着的人,需要清醒的你,去继续挖!把所有的脓疮都挖干净!给你母亲,给所有被她们欺骗伤害的人,一个真正的交代!而不是现在冲出去,把自己也搭进去!那才是真正的失败!你母亲在天之灵,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李国栋混乱的脑海深处。
母亲…阿秀…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在记忆的碎片中浮现。
她不会愿意看到儿子被仇恨彻底吞噬,变成一个只知复仇的疯子。
她一定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带着真相,带着希望活下去。
李国栋挣扎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赤红的眼睛里,那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渐渐被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悲恸和疲惫所取代。
他双手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档案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阅览室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他压抑的、破碎的啜泣声在回荡。
窗外,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尘埃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浮沉,仿佛无数逝去的冤魂在无声地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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