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岛的乱局,如同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蒙古总督蒙哥的“草原化”苛政如火如荼,而另外两位重要的棋手——驻守巴黎(卢泰西亚)的大宋太子赵桓与罗马帝国驻法兰西岛总督马库斯·奥勒利乌斯,却陷入了微妙的静默。
位于塞纳河斯德岛上的巴黎,乃大宋在此地的飞地,依旧保持着宋式建筑的飞檐斗拱与井然秩序。太子赵桓立于官署高楼,眺望着城外被强行改造成牧场的田园,眉头微蹙。他身后,幕僚低声道:“殿下,蒙哥此举,实乃竭泽而渔,民怨沸腾,长久必生大乱。我等……是否应稍作警示?”
赵桓缓缓摇头,目光深邃:“蒙哥乃蒙古大汗之孙,其行虽酷,亦是蒙古国策延伸。我大宋在此,首要乃维系商路,护佑侨民,传播圣贤之道。若贸然干涉他国内政,非但师出无名,更易引火烧身,破坏东西平衡。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他选择恪守中立,以超然的姿态,避免直接卷入这西方内部的纷争。同样的考量也存在于罗马总督马库斯心中,他兵力有限,且罗马本土正与奥托政权及北方伽尔巴势力纠缠,无力亦不愿在此时与蒙古正面冲突,只能暗中记录蒙哥的失政,以备将来。
然而,在这片被强权刻意维持的“静默”之下,一股蛰伏已久的力量,却看到了重现荣光的契机。那便是位于巴黎圣母院内的教皇尤金三世与神学家贝尔纳。
昔日辉煌的圣母院,如今虽处宋人管辖之下得以保全,但其影响力曾因蒙古与罗马的压制而大幅衰减。如今,蒙哥的暴政如同野火,烧尽了表面的顺从,也烧开了积郁的怨气。连日来,秘密前往圣母院告解、诉苦的信徒与地方代表络绎不绝。
“陛下,那些蛮子毁了我们的教堂,强迫我们的孩子学习异教的语言和摔跤!”
“神父,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土地,那是祖先世代耕种、上帝赐予的产业啊!”
“我们活不下去了,教皇陛下,祈求上帝的指引吧!”
哀告与泣诉,充斥着圣母院阴冷的偏厅。年迈的尤金三世教皇静听着,浑浊的眼中时而闪过悲痛,时而燃起一丝久违的火光。他转向身旁始终沉默、面容清癯肃穆的贝尔纳——这位以虔诚与辩才着称的神学家,克莱尔沃修道院的院长。
“贝尔纳,你都听到了。信仰在蒙尘,羔羊在哀嚎。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贝尔纳缓缓抬起眼,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外面那片被蹂躏的土地。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同预言:
“陛下,您说得对。沉默,有时即是共犯。蒙古人带来的,不仅是**的苦难,更是灵魂的荒漠化。他们欲以草原取代农田,以弓马取代十字架,这是在挑战上帝的秩序!”
他站起身,走向窗前,指向远方依稀可见的、被拆除的城镇废墟。“看,这正是上帝给予我们的试炼,也是祂赐予我们的机会!当年,我们为了主的荣光,组建圣殿骑士团,远征东方圣地。如今,圣地虽远,但异教的烽烟已燃至家门!这片法兰西的土地,就是我们新的圣地!”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狂热与坚定:“是时候了,陛下!我们应当发出号召,重整圣殿十字军! 不是为了夺回遥远的耶路撒冷,而是为了保卫我们脚下的家园,扞卫主的信仰,将这片土地从野蛮的桎梏中解放出来!”
贝尔纳的言论,如同一颗火种,投向了布满干柴的心田。尤金三世教皇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决然的火焰。他深知,这将是一场极其危险的赌博,可能招致蒙古更残酷的镇压。但在当前这绝望的境地下,信仰与反抗的旗帜,或许是唯一能凝聚人心、扭转局面的希望。
很快,一道用最隐晦言辞写就的教皇密谕,从巴黎圣母院悄然流出,经由秘密的信道,传递至法兰西岛乃至周边区域那些依旧虔诚且心怀不满的贵族、骑士与民众领袖手中。
“主的勇士们,羔羊的守护者们……信仰已至存亡之秋……是时候拿起你们的剑,为上帝,为家园,重铸圣殿的荣光……”
一股暗流,开始在以巴黎圣母院为核心的地下信仰网络中汹涌澎湃。一面新的、旨在对抗蒙古统治的“圣殿十字军”旗帜,正在血泪与祈祷中,悄然编织。法兰西岛的天空,在蒙哥制造的压抑宁静下,正酝酿着一场即将席卷一切的信仰风暴。而静观其变的赵桓与马库斯,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地下涌动的暗潮,他们知道,这盘棋,很快就要进入更加惨烈的中盘搏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