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实质的夜幕,将废弃的“红星”化工厂紧紧包裹。这座昔日的工业巨兽早已失去生机,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骨架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化学品残留和岁月腐朽混合的刺鼻气味,仿佛连风到了这里都变得凝滞而污浊。
龙渊的身影出现在厂区边缘的阴影里,他没有选择那扇半塌的、如同巨兽豁口般的大门,而是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轻轻一跃,足尖在布满铁锈和苔藓的围墙上一点,身形便已飘然落入厂区内。落地时,连脚下松动的碎石都未曾惊动分毫,仿佛他本就是这片黑暗的一部分。
他的精神力早已如同无数张无形而精密的蛛网,将整个主车间,尤其是二层东侧那片区域,笼罩得严严实实。在他的感知世界里,阿杰那充斥着疯狂、恐惧、怨毒的情绪波动,就像一团在黑暗中剧烈燃烧、不断扭曲的黑色火焰,刺眼而污秽。三个少年微弱的生命气息,则如同三簇在狂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细小烛火,被浓重的绝望和恐惧紧紧包裹。更远处,那几处被粗糙手法隐藏的爆炸物,其内部不稳定能量结构所散发出的紊乱波纹,在龙渊清晰的精神视界中,如同平静湖面上投下的几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异常醒目。
龙渊没有立刻现身。他化身为最高明的潜行者,在断壁残垣、废弃机床和纵横交错的管道阴影中无声穿行。他的动作兼具了猎豹的迅捷与狸猫的轻灵,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卡在阿杰可能视线扫过的死角,或是借助自然的风声、远处偶尔传来的野狗吠叫作为掩护。他仿佛与这片废墟达成了某种默契,成为了它沉寂的一部分。
车间二层,空旷而破败。破碎的玻璃窗外透入零星的月光,在地面积尘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块。阿杰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神经质地在有限的空间内来回踱步,脚下踢到废弃的零件,发出叮当的脆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他脸上那扭曲的鬼怪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恐怖,手中的匕首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晃动着寒光。他不时凑到那个架设在三脚架上的直播设备前,对着镜头发出经过处理的、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的电子音,重复着那些早已失去意义的威胁,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来啊!狗屁顾问!怕了吗?不敢来了吗?”
“时间快到了!老子说到做到!第一个就先拿这个开刀!”
他猛地将匕首指向其中一个吓得几乎昏厥的少年,那少年浑身一颤,发出压抑的呜咽。
设定的虚假时间(午夜十二点)和错误地点(城西纺织厂)像一层脆弱的窗户纸,非但没能给他带来安全感,反而加剧了他内心的煎熬。那个传闻中如同鬼神般的“顾问”到底会不会来?他会不会根本不屑于这种威胁?还是说,警方已经识破了他的伎俩,正调动大批人马将这里团团围住?各种猜忌和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急需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证明自己依然掌控局面的血腥仪式。
就在他血红的眼睛再次锁定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杀心骤起,手臂肌肉紧绷,准备将匕首狠狠刺下的电光火石之间——
“你在找我?”
一个平静得近乎淡漠,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直接在耳畔响起,又仿佛源自灵魂深处,清晰地传入阿杰的脑海。
阿杰浑身猛地一个激灵,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扭转身躯!
只见龙渊,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足五米之处。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这废弃之地的灰尘,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那目光深邃如同万古不变的寒潭,不起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冷漠。
“你……你……你怎么可能?!”阿杰的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变得尖利扭曲,手中的匕首剧烈颤抖,几乎要握持不住。他明明设置了错误的地址!他明明在几个入口都布置了简易的报警装置和监控探头!这个人是如何绕过所有障碍,如同穿透墙壁的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这不重要。”龙渊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三个因他的出现而暂时停止了颤抖、眼中重新燃起微弱希望火苗的少年,最终定格在阿杰那因极度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形的脸上(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其下的狰狞),“放下武器,解除爆炸物。这是你唯一能保留全尸的机会。”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判。
“放你妈的狗屁!”极致的恐惧如同催化剂,瞬间将阿杰残存的理智燃烧殆尽,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猛地将匕首对准龙渊,另一只手则疯狂地摸向别在腰后那个粗糙的、连接着几条电线的引爆器,“想要老子投降?做梦!一起去死吧!给老子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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