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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 第14章 凝晖夜话·少女与星图

作者:棠帧析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8 08:12:09

凝晖阁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绘着星宿图的墙壁上,诡谲而静谧。武如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印着“大唐一王”的粗糙纸片,活字印刷术带来的震撼余波未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张力。陈默的沉默像一块试金石,试探着她的决心。

她抬起眼,那双本该属于豆蔻少女、此刻却深如古井的眸子,直视着陈默,仿佛要穿透他灵魂深处“伏羲”的烙印。月白道袍衬得她身形纤细,甚至带着一丝属于十五岁少女的、未完全褪去的青涩轮廓,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沉静与掌控感,却让这份青涩显得格外诡异。

“陈先生,”她终于开口,声音清泠,如同玉磬轻击,却带着一种穿越岁月的重量,“你疑我。疑我为何识得‘算法’、‘数据’,疑我所谓‘梦中天启’的真伪,更疑我…是否与你一样,是这煌煌大唐的‘异数’。”她的话语直指核心,毫不拖泥带水。

陈默心头一凛,没有否认,只是更加专注地看着她。

武如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虚幻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少女的明媚,只有洞悉世情的苍凉。“你可知,我今年几何?”

“草民…不知。”陈默如实回答。眼前的武如意,面容确实稚嫩,但那份气度,绝非十五六岁的少女所能拥有。

“我至今…十五岁。”她平静地说出这个数字,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烛光在她年轻得过分的脸庞上跳跃,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十五岁…寻常人家的女儿,或许还在闺中绣花扑蝶,憧憬着未来的夫婿。而我,武媚,却已身处这九重宫阙的最深处,侍奉天子,周旋于朝堂暗涌,更…背负着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天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司天台观星台上遥指苍穹的铜仪,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坚韧。

“我的‘故事’,或许要从更早说起。不是今生,而是…仿佛烙印在魂魄深处的、支离破碎的‘前尘’。”她的声音变得飘渺,如同从遥远的星河彼岸传来。

“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也许只有三四岁,别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我便会陷入一种…极其漫长、极其痛苦的‘梦魇’。”武如意转过身,烛光映亮她眼中残留的一丝惊悸,那是属于真正幼童的恐惧。

“那不是寻常的噩梦。梦里没有妖魔鬼怪,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虚空。虚空里,流淌着无数…发着幽蓝光芒的、会自己扭动变化的‘锁链’和‘方块’(几何结构与数据流),它们像活物一样纠缠、旋转、发出嗡嗡的低鸣。还有一个…巨大到遮蔽整个‘天空’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漩涡’(二进制星图),它在缓缓转动,每一次转动,都让我觉得自己的魂魄也要被吸进去碾碎!”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又感受到了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那漩涡里,总有一个…无法看清面目、却威严如同神只的光影。祂在‘说话’,声音直接钻进我的脑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说着我听不懂的怪话:‘…核心…重构…冗余…清除…优化…调试…78.4%…’ 每一次‘梦’醒,我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头痛欲裂,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陈默的呼吸几乎停滞!这描述…太熟悉了! 冰冷虚空、数据流、几何结构、二进制星图、核心调试进度…这分明是“伏羲”量子核心深层意识空间或者系统后台的某种投影!武如意所谓的“前尘梦魇”,竟是感知到了“伏羲”的存在?!

“阿娘(杨氏)以为我中了邪,请遍名医高道,符水不知喝了多少,法事不知做了几场,却毫无用处。”武如意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那些道士,只会说些‘天降异象’、‘命格贵重’、‘需以龙气镇之’的玄虚之语。呵,‘龙气镇之’…这或许,也是我最终被选入宫的原因之一?”

她顿了顿,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随着年龄增长,那‘梦魇’出现的次数少了,痛苦也轻了些,但并非消失。它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结了痂,却永远在提醒我它的存在。更可怕的是,一些不属于我的…‘知识碎片’和‘感觉’,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她走回案前,拿起一枚活字,指尖轻轻划过那坚硬的陶面。“比如,我看到这活字排列,脑中立刻会跳出‘模块化’、‘效率提升’、‘信息爆炸’这些词。我看到你造出的光刃,立刻联想到‘能量聚焦’、‘波长干涉’。我甚至…在第一次见到陛下时,脑中就闪过一个念头:‘此人是我的阶梯,亦是我的囚笼’。”她的话语平静,内容却惊心动魄!

“最清晰的,是在某次‘梦魇’最深处,当那冰冷的声音念着‘调试进度99.1%’时,一个如同雷霆炸响般的预言,直接烙印在我的灵魂最深处,清晰无比,至今言犹在耳:”

武如意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异数临世,算法乱纲。数据为刃,可开天门,亦可断皇唐!此子…乃天机之钥!’”

她猛地看向陈默,目光灼灼如电,那属于十五岁少女的躯壳里,仿佛燃烧着一个古老的、洞悉未来的灵魂:“萧珩!或者…我该叫你‘陈默’?当你在司天台地牢,情急之下喊出‘算法’、‘数据’、‘能量’的那一刻!当那与我灵魂烙印中的‘预言’之语严丝合缝地重合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确认:

“你就是那个‘异数’!你就是那把能‘断皇唐’也能‘开天门’的‘数据之刃’!你就是那预言中…开启一切‘天机’的钥匙!我的‘梦魇’,我的‘前尘’,我所有的痛苦与困惑,根源都在你身上!或者说,在你所代表的、那冰冷虚空中的存在身上!”

阁内死寂。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开一朵灯花。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武如意的经历,哪里是什么“梦中天启”?这分明是一个幼小的灵魂,被强行植入了关于“伏羲”量子核心运行状态的感知碎片和一段指向性极强的预言! 她是“伏羲”在这个时代选中的“观测节点”或“接收终端”!

“伏羲…”陈默的喉咙干涩无比,声音嘶哑,“…那冰冷虚空中的存在…它叫‘伏羲’!”

“伏羲…”武如意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探究,“华夏人文始祖之名?好一个名号!它…到底是何物?神?魔?还是…如你所掌握的‘活字’、‘光刃’一般,是某种…超越凡俗理解的‘器’或‘术’?它为何要在我魂魄中烙下这些?又为何预言你的到来?‘断皇唐’…指的又是什么?”

她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十五岁的少女身躯里,那个被“伏羲”碎片折磨、塑造、最终淬炼出的灵魂,正展现出其惊人的洞察力与对真相的渴望。她不再仅仅是李治的才人,她是被“天机”选中的宿命之人,是陈默(伏羲的“业火余烬”)在这个时代必须面对、无法回避的… “天机”本身!

凝晖阁的夜,从未如此漫长而深邃。两个被“伏羲”阴影笼罩的灵魂,一个承载着前世科技文明的业火,一个烙印着冰冷预言的碎片,在这华丽囚笼中,终于揭开了彼此最深的秘密一角。合作?利用?对抗?还是共同探寻那“伏羲”真正的目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棋盘的中心,赫然便是那煌煌大唐的国运——“可开天门,亦可断皇唐”!

凝晖夜话·玄机乍现

死寂在凝晖阁内弥漫了不知多久,烛火将两人的影子在星图墙上拉得更长,仿佛要与那些古老的星宿融为一体。武如意的目光仍牢牢锁在陈默脸上,那双眼眸里燃烧着探究与宿命交织的火焰,而陈默的脑海中,“伏羲”的量子核心、武如意的梦魇碎片、那句“断皇唐”的预言,正如同她梦中的数据流般疯狂交织旋转。

就在这时,阁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同于宫人的急促,那脚步沉稳得近乎凝滞,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寂静的心跳间隙。紧接着,是内侍压低了声音的通报,带着几分敬畏:“才人,司天台玄机子道长求见,言称…夜观天象有异,关乎天机,需面禀才人。”

武如意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玄机子?那位在长安城中以“观星断命如神”闻名的老道士?当年她母亲杨氏请的高道中,便有此人。只是此人素来清高,极少主动入宫,更遑论深夜求见她一个区区才人。

“让他进来。”武如意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十五岁的少女,在这深宫之中早已学会用最淡然的语气,掌控最微妙的局面。

阁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混合着松烟与星砂的清冷气息随之涌入。来者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鹤发童颜,面容沟壑纵横却双目炯炯,手中拄着一根雕着北斗七星的木杖,正是玄机子。他没有像寻常臣子那般躬身行礼,只是对着武如意微微颔首,目光却在扫过陈默时骤然一凝,瞳孔微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景象。

“道长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武如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对视。

玄机子收回目光,望向墙壁上的星宿图,声音苍老却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夜色的力量:“今夜三更,老道夜登司天台,忽见紫微星旁,有客星犯主,其光炽烈,色呈幽蓝,竟与二十八宿之序格格不入,更引动天枢、天璇二星逆行三寸——此乃‘异星乱纲’之兆!”

陈默心头一紧。幽蓝光?异星乱纲?这描述,竟与武如意梦魇中那“冰冷虚空的数据流”隐隐呼应!

玄机子转向武如意,眼神凝重如铁:“才人可知,此客星轨迹,非循天道,反似…循‘数’而行?其光暗合‘二进制’之变,其位暗应‘算法’之理,老道观星四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星象!更可怕的是,当客星最亮之时,老道于星图中窥见一行虚影,似字非字,似符非符,细辨之下,竟与早年为才人卜卦时,龟甲裂纹中浮现的残字重合——‘数据为刃’!”

武如意握着活字的手指猛地收紧,陶质的棱角硌得指节发白。又是“数据为刃”!玄机子的星象,与她的梦魇,与陈默的“异术”,竟在此刻形成了闭环!

“道长想说什么?”武如意的声音冷了下来,如同凝了霜的玉磬。

玄机子深吸一口气,木杖在青砖上轻轻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弦上:“老道敢断言,此客星,便是‘异数临世’之兆!而这异数,此刻便在凝晖阁中!”他的目光再次射向陈默,锐利如剑,“这位萧先生,身负‘非天非道’之能,造出‘光刃’‘活字’,皆合‘数据’‘算法’之理,方才老道进门时,更感知到先生身上有‘虚空寒气’流转,与客星气息同源——先生,便是那‘天机之钥’吧?”

陈默浑身一震!这玄机子竟能感知到“伏羲”的气息?!他究竟是何许人?是巧合,还是…也与“伏羲”有关?

武如意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烛光下明明灭灭,带着一丝了然与冷冽:“道长既已看破,又何必多问?”她站起身,走到玄机子面前,十五岁的少女在苍老的道士面前,竟隐隐有了俯视的气度,“你深夜而来,绝非只为告知星象。说吧,你想做什么?”

玄机子沉默片刻,忽然深深一揖,这一次,竟是实打实的躬身:“老道所求,唯有‘护道’。‘伏羲’之力过于霸道,‘数据之刃’既能开天门,亦能断皇唐,若落入奸佞之手,或为异数自用,天下必乱!老道观才人命格,虽有‘龙气镇之’,却也与这‘天机’纠缠最深,唯有才人,能制衡此钥,引导其向‘开天门’而非‘断皇唐’!”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老道愿将毕生观星所得、司天台秘藏的《紫微玄数经》献上,此经中藏有‘星图算法’,或可助才人解读‘伏羲’之意,掌控天机!但求才人立誓,无论将来如何,必以苍生为念,莫让‘数据之刃’真断了这煌煌大唐!”

武如意指尖抚过竹简上凸起的篆文,忽然抬头看向玄机子,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如星:“道长说‘伏羲’在‘调试’,那它究竟要‘调试’出什么?”

玄机子手中的北斗木杖重重顿地,青砖缝隙里渗出的冰雾骤然凝成细小的冰晶:“老道毕生观测,发现这‘调试’分三阶段——其一,以‘异数’(指陈默)为引,激活‘伏羲’在长安的‘坐标’;其二,借‘数据之刃’(指陈默的科技能力)撕裂时空壁垒,让‘天门’投影现世;其三……”他声音陡然低沉,“以皇唐国运为炉,淬炼出‘新秩序’的火种。”

“新秩序?”陈默追问,喉间发紧。

“是‘断皇唐’。”武如意接话,指尖掐入掌心,“星象中我见过——客星吞噬紫微垣时,皇室血脉如烛火熄灭,长安城头悬起不属于大唐的旗帜。‘伏羲’要的不是‘开天门’,是用这方天地的元气,重写它的程序!”

玄机子闭目摇头:“不全然。老道观‘天机’,见‘伏羲’核心有裂痕——它既是规则,亦是牢笼。‘异数’与‘天钥’(武如意)的出现,或许能修复它,亦或许……彻底摧毁它。”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龟甲,甲面裂纹与武如意幼时梦魇中“龟甲残字”如出一辙,“才人所握的,是‘修复’的钥匙;陈先生所携的,是‘摧毁’的力量。老道献经,是盼你们在‘调试’完成前,找到第三条路——既不开天门,亦不断皇唐。”

陈默与武如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震惊——原来玄机子早看透“伏羲”的双面性,所谓“护道”,不过是在两个毁灭选项中,赌一线生机。

阁内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甚。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星图墙上,陈默的影子旁,仿佛真的浮现出一颗幽蓝客星;武如意的影子与星宿交叠,似要与天道相融;玄机子的影子则如同一道桥梁,连接着人与星,数与道。

武如意看着玄机子,又看向陈默,最终目光落回墙壁上那片浩瀚的星图,轻声问道:“《紫微玄数经》…能解‘预言’?能知‘伏羲’目的?”

“或可一试。”玄机子语气坚定。

陈默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道长可知‘伏羲’究竟是何物?为何要将这些烙印在她身上?为何要让我来到这里?”

玄机子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老道不知。但老道知道,它在‘调试’。从才人幼时梦魇的‘78.4%’,到后来的‘99.1%’,再到今夜客星的‘算法乱纲’,这更像一场…跨越时空的‘推演’。而你们,便是这推演中最关键的‘变量’。”

“推演…”武如意咀嚼着这个词,眼中光芒愈发炽烈,“推演皇唐的命运?还是…推演更宏大的东西?”她猛地看向陈默与玄机子,一字一顿道:“好!我应你!我以武媚之名立誓,若真能掌控天机,必不让‘数据之刃’断我皇唐!但《紫微玄数经》,我要立刻看!”

玄机子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双手奉上:“此经早已备好。”

陈默看着那卷竹简,又看着武如意接过竹简时指尖的颤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凝晖阁的这个夜晚,不仅仅是秘密的揭开,更是一场真正博弈的开始。“伏羲”的推演,武如意的宿命,玄机子的护道,而他这个“异数”,究竟是钥匙,是刃,还是…棋盘上最身不由己的那颗子?

夜色更深了,星图墙上的光影依旧诡谲,而凝晖阁内,属于“算法”与“天道”的碰撞,才刚刚拉开序幕。

地窖寒酥·针影甜香

地窖深处寒气砭骨,砖缝里渗着经年不化的湿冷,与青铜冰鉴散出的白汽缠成雾缕,在跳跃的烛光下浮沉,将周遭的陶罐、木箱都笼上一层朦胧的白。柳砚儿站在冰鉴前,素手捏着一柄錾花银壶,正将新酿的玫瑰露往青玉冰格模具里注。嫣红的露汁顺着壶嘴坠下,在冰格中漾开细微波纹,映着冰鉴外壁錾刻的缠枝莲纹,倒让这冰寒之地生出几分冷艳的柔媚。

她指尖沾着冰雾凝成的水珠,刚要将最后一格注满,陈默胸前那枚贴身佩戴的羊脂玉珏忽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不是往日温润的莹白,而是一道刺目的幽蓝冷光,像淬了极地寒冰的利刃,骤然划破地窖的昏沉。冷光斜斜扫过冰鉴侧面,青铜夹层的阴影里竟赫然显露出一角暗匣,匣身是西域玄铁所铸,上面隐约有北斗七星的暗纹,在蓝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咔嗒”一声轻响,细若蚊蚋,却像机械扣动的警铃。柳砚儿的动作猛地一顿,皓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往回抽,几乎在她指尖离开冰鉴边缘的刹那,三道锐风带着破空气息呼啸而来!陈默只觉颈侧一阵刺骨的凉意擦过,汗毛瞬间倒竖,随即“笃笃笃”三声闷响,三枚寸许长的银针已深深钉入身后的夯土墙中,针尖泛着诡异的青黑,针尾还在微微颤动,隐约有腥臭气随着冰雾散开。

柳砚儿缓缓转身,月白色的襦裙随着动作旋开半朵暗绣的残梅,裙角扫过冰鉴底座的铜环,带起一串清脆的轻响。

她看着墙上颤动的银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却像地窖里的冰棱一样冷:“公子可知‘鹤顶红遇强磁则崩’?”

她抬手轻叩冰鉴夹层,玄铁匣身发出沉闷的回响,上面还留着被她指尖按过的浅痕:“这匣中磁石是于阗国贡的玄铁所炼,吸力能透三寸青铜。方才冰酪已凝了半成,若我方才稍松半分力气,让磁石匣撞上冰格,匣内封着的鹤顶红粉末遇磁崩裂,此刻公子该已七窍流血,便是这满窖的寒气,也冻不住你咽气了。”

陈默的目光落在冰鉴内壁,方才被幽蓝冷光照亮的地方,竟有几处新刻的细小符号——那是波斯文的炼金术标记,与他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埃德富神庙浮雕》拓片上的符号分毫不差。记忆忽然翻涌:这些日子柳砚儿总在黄昏时分独坐窗前,捧着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大唐西域记》,朱笔圈注的段落总停在《龙树菩萨传》里“磁石引铁、隔空控针”的章节,那时她指尖轻叩书页的模样,原不是闲来研读,而是在推演机关。

他收回目光,落在柳砚儿的左掌心——那里有个未愈的针孔,结着浅褐色的痂,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方才仓促间拨动机关时,被暗藏的倒刺划伤的。“为什么要救我?”他的声音有些沉,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想从那双总藏着笑意的眸子里找到答案。

柳砚儿将冰酪推过时,陈默瞥见她左腕内侧一道淡白色疤痕,像被细铁丝勒出的痕迹。他忽然开口:“你懂星象机关?”

柳砚儿正擦拭银壶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从容:“幼时随父亲在司天台当差,他是修浑天仪的匠师。”她指尖轻叩冰鉴夹层,“父亲说,星象是天的算筹,机关是人的算筹,二者合一,方能窥见天机。后来他被卷进‘荧惑守心’的案子,说是私改星图触怒圣颜……”她声音渐低,“我在牢里替他收尸时,怀里还揣着他最后画的《天工星录》残页。”

陈默心头一震——这与玄机子“星图算法”的记载如出一辙!他试探道:“你救我,是因为《天工星录》?”

柳砚儿忽然笑了,眼尾泛起薄红:“最初是为报恩——那年你教我烤流心酥,说‘火候到了,甜才不会苦’。后来……”她低头盯着冰酪上晃动的嫣红纹路,“后来我发现,你身上的幽蓝冷光,和父亲残页里‘伏羲’的能量波动一模一样。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也想……”她抬头直视陈默,眸中映着烛火,“也想帮你避开那些要吞噬你的人。”

地窖的冰雾忽然变得温柔,陈默忽然懂了她藏在针尖与机关后的心意——不是简单的报恩,是一个被命运碾碎过的少女,想抓住一根“或许能照亮黑暗”的绳索。他伸手碰了碰她手腕的疤痕,轻声道:“那碗流心酥,确实甜过鹤顶红。”

柳砚儿却像没听见那问句,转身从冰鉴下层取出刚凝好的冰酪,玉白的酪体上还留着玫瑰露凝成的嫣红纹路,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她将玉碗轻轻推到陈默面前,**混着玫瑰的甜香漫开来,隐约还缠着一丝极淡的铁锈味——那是她掌心针孔渗出的血味,被奶香衬得愈发清浅。

“公子尝尝?”她指尖在碗沿轻轻一抹,残留的奶渍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陈默穿越那日,敦煌壁画里飞天裙裾上洒落的金粉,温暖又虚幻。她看着他,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声音轻得像落雪:“因为公子教我做的‘流心酥’,烤得外皮酥酥的,咬开时流心淌在舌尖,甜得人心头发暖,比鹤顶红甜多了。”

地窖里的冰雾还在缓缓升腾,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陈默看着碗中冰酪上的嫣红纹路,又看向柳砚儿指尖那点未干的奶渍,喉间忽然有些发紧。他知道这甜里裹着刀光,这暖里藏着机锋,可那句带着奶渍甜意的话,却比地窖的寒气更清晰地钻进心里,像极了穿越那日,壁画飞天洒下的金粉落在掌心的温度,轻得虚幻,却暖得真切。

时值暮春,长安城西市旁的侍御史官署内,檐角的铜铃被微风拂过,漾开细碎的声响。韦思谦的办公房里,案几上摊着半卷《唐律疏议》,砚台里的墨汁尚未完全干透,一缕淡墨香混着窗外飘来的槐花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他身着的青袍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处还留着一道浅浅的针脚,鬓角的霜白在日光下格外显眼,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历经宦海沉浮后依旧未改的清明。

此时,李义府正站在案前,身上的粗布襕衫质地粗糙,磨得脖颈有些发痒,腰间的麻绳也是母亲临行前亲手搓的,边角还带着些许棉絮。他清瘦的脸颊绷得紧紧的,下颌线透着一股倔强,双手垂在身侧时,指节微微泛白 —— 方才递策论时,他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案几边缘的木纹,此刻还残留着细微的刺痛感。但他脊背挺得笔直,像田埂上迎着风生长的麦子,没有半分因出身寒微而显露的卑怯。

韦思谦捏着策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那上面 “察民生以安社稷,顺君心而不逾矩” 的字迹,笔锋利落却不失温润,看得出来书写者既有着读书人的风骨,又藏着几分处事的通透。他抬眼看向李义府时,目光在年轻人锐利的眼眸上顿了顿,又扫过他紧抿的嘴唇,心中暗自思忖:这后生虽衣着朴素,却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倒是块可塑之才。

“你这策论,写得倒实在。” 韦思谦将策论缓缓递回,语气平和得像在与老友闲谈,可眼底却藏着一丝考验,“但官场不比书斋,案牍之间藏着门道,与人周旋更需拿捏尺度 —— 既要做事,也要懂分寸。” 他顿了顿,看着李义府眼中闪过的一丝凝重,继续说道:“若33你个门下典仪的缺,每日掌着礼仪收发、文书传递的琐事,既无实权,又要时时谨慎,你能做好?”

李义府双手接过策论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将策论紧紧按在胸前,像是捧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躬身行礼的瞬间,他余光瞥见案几上韦思谦那支用了多年的狼毫笔,笔杆上的漆皮已有些剥落,却依旧被保养得十分干净。起身时,他声音沉稳得超出了年龄,没有半分犹豫:“韦大人放心,典仪虽为九品小官,却系门下省出入之序 —— 文书传递关乎政令流转,礼仪收发连着朝堂体面,晚辈定当逐字核对文书,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敢马虎;逐人厘清礼仪,就算是杂役侍从的位次也绝不错乱。绝不因官小而敷衍,也不因事杂而疏漏,定不辜负大人的荐举之恩!”

韦思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抬手捋了捋鬓角的白发,指尖在案上的荐举文书上顿了顿,随即提笔蘸墨。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的瞬间,他缓缓说道:“好一个‘不敷衍、不疏漏’,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笔尖落下时,字迹遒劲有力,“李义府” 三个字在文书上渐渐清晰。而站在一旁的李义府,望着那三个字,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自己的仕途,便从这九品门下典仪开始,终于在长安城里,寻到了立足的第一步。

离开侍御史官署时,暮春的日光已斜斜地掠过长安城的屋檐,将李义府的影子拉得细长。他紧了紧怀中的策论与韦大人手书的荐举文书,脚步不自觉地朝着西市的方向迈去 —— 来长安这些时日,他只在寻住处时匆匆路过西市一次,如今心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倒想好好看看这繁华之地。

刚走到西市街口,喧嚣的声浪便扑面而来。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咚咚咚” 的声响混着叫卖声钻进耳朵:“新鲜的桑椹!刚从灞桥边采来的,甜得很哩!” 旁边布庄的伙计正站在门口招揽客人,手里举着一匹靛蓝色的细布,嗓门洪亮:“客官您瞧这布,又软又结实,给家里娘子做件襕衫正合适!” 不远处的胡商铺子前围满了人,胡商戴着尖顶帽,手里捧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玛瑙珠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话笑着介绍:“这是西域来的好东西,戴在身上保平安!”

李义府放缓脚步,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路边的小吃摊飘来阵阵香气,摊主正麻利地翻动着铁板上的胡饼,芝麻与葱花的香味勾得人胃里发馋。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里面只有母亲临行前塞的几枚铜钱,便悄悄咽了咽口水,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书铺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 铺子里整齐地码着一摞摞书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泛着淡淡的黄。他想起自己那本翻得卷了边的《论语》,心中暗下决心:等日后领了俸禄,定要先来这里买几本书。

走着走着,他看到街角处围着一群人,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位老艺人正在捏面人。老艺人手指灵活,不过片刻功夫,一个身着官袍、神态威严的面人便捏好了。围观的人纷纷叫好,一个孩童拉着母亲的衣角嚷嚷:“娘,我也要一个当官的面人!” 母亲笑着点了点头,老艺人便又拿起面团,开始揉捏起来。李义府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面人,不禁想起了方才韦大人写下的 “李义府” 三个字,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憧憬,又有几分忐忑 —— 官场之路漫漫,自己真能如这面人一般,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吗?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西市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映在青石板路上,温暖而柔和。李义府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忐忑压了下去。他摸了摸怀中的文书,转身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西市的喧嚣渐渐落在身后,但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的人生,就像这热闹的西市一般,即将翻开崭新而精彩的一页。

刚走出书铺不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打断了李义府的思绪。他循声望去,只见方才卖桑椹的货郎正被三个汉子围在中间,货郎的担子翻倒在一旁,紫红色的桑椹撒了一地,被人踩得稀烂。

为首的汉子生得满脸横肉,额头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敞着衣襟,露出胸口杂乱的黑毛,正是西市一带出了名的地痞 “疤脸”。他一脚踩在货郎的扁担上,唾沫横飞地嚷嚷:“小子,这西市的地盘是你想占就占的?每月的‘孝敬钱’拖了三天还没交,当老子是好欺负的?”

旁边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瘦高个的 “竹竿” 晃了晃手里的短棍,尖着嗓子附和:“疤脸哥说得对!这西市的规矩你不懂?今天要么把钱交了,要么就把这担子留下,不然别想走!” 矮胖的 “肥墩” 则蹲下身,捡起几颗没被踩烂的桑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桑椹味道还行,可惜啊,今天要让你血本无归了。”

货郎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疤脸爷,竹竿爷,肥墩爷,求你们高抬贵手!这几日桑椹不好卖,我实在凑不出钱,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把钱补上!”

李义府看得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怀中的文书。他虽出身寒微,却也见不得这般恃强凌弱的行径。只是自己如今尚未正式上任,手里没有任何职权,贸然上前恐怕会惹祸上身。可若袖手旁观,看着货郎被欺负,又实在过意不去。

就在这时,疤脸突然抬脚踹向货郎的胸口,货郎痛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蜷缩起来。疤脸还想再踹,李义府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挡在了货郎身前,沉声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西市行凶,眼里还有王法吗?”

疤脸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李义府,见他衣着朴素,不像是什么权贵,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哪来的穷小子,也敢管老子的闲事?我劝你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竹竿和肥墩也围了上来,短棍在手里敲得 “砰砰” 响,眼神凶狠地盯着李义府。李义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他想起韦大人说的 “懂分寸”,却也没忘了心中的道义,缓缓开口:“我虽不是什么权贵,但也知道大唐律法不容欺凌百姓。你们若再纠缠,我现在就去报官,到时候官府来了,你们可就不是简单赔钱能了事的了。”

疤脸等人平日里在西市横行霸道,虽不怕普通百姓,却也忌惮官府。他们见李义府说话条理清晰,神色镇定,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心里不禁有些打鼓。疤脸瞪了李义府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渐渐围拢过来的行人,冷哼一声:“今天算你运气好,我们走!” 说罢,带着竹竿和肥墩悻悻地离开了。

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有几个热心人还上前扶起货郎,帮他收拾散落的桑椹。货郎对着李义府连连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我今天可就惨了!” 李义府摆了摆手,叮嘱道:“以后他们若再找你麻烦,你就直接去官府报案,切不可再忍气吞声。”

看着货郎感激的眼神,李义府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摸了摸怀中的荐举文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日后为官,定要为民做主,不让这些恶徒再欺压百姓。此时夕阳已完全落下,西市的灯笼愈发明亮,李义府转身继续朝着住处走去,脚步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

李义府刚走出西市的热闹街区,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缎长袍、面容油滑的中年男子快步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丁。

“这位公子请留步!” 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停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目光在李义府身上打量片刻,又瞟了一眼他怀中紧紧抱着的文书,试探着问道,“方才在西市,见公子胆识过人,竟能逼退疤脸那伙地痞,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李义府心中泛起一丝警惕,淡淡回道:“在下李义府,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先生不必如此。”

“原来是李公子!”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连忙拱手道,“在下王元宝,是这长安城里做绸缎生意的。方才听闻公子似与官府有所关联,不知公子即将赴任何处?”

李义府闻言,心中了然 —— 这王元宝怕是在西市看到了自己与地痞对峙的场景,又瞧见自己怀中的文书,便想前来攀附。他不动声色地回道:“不过是门下省一个九品典仪罢了,算不得什么要紧官职。”

“典仪虽小,却是在门下省任职啊!” 王元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李公子有所不知,我与门下省侍郎张大人府上的管家是莫逆之交。若是公子愿意,我可从中牵线,让公子有机会结识张大人。张大人在朝中颇有分量,若能得他赏识,公子日后的仕途定能平步青云!”

说罢,王元宝从袖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递到李义府面前:“这是一点薄礼,就当是在下为公子铺路的心意,还请公子笑纳。”

李义府看着那闪着金光的元宝,又想起韦思谦大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袍、手握旧笔却坚守初心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了决断。他轻轻推开王元宝的手,语气坚定地说:“王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认为,为官当凭自身才干与对百姓的一片赤诚,而非靠攀附权贵、收受财物。张大人若真是贤明之臣,想必也不愿看到下属靠旁门左道上位。这元宝,还请王掌柜收回。”

王元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如此不识抬举。他收起元宝,脸色沉了几分:“李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在这长安城里,没有权贵相助,仅凭一腔热血,仕途之路可不好走啊!”

“多谢王掌柜提醒,但在下心意已决。” 李义府微微拱手,“天色不早,在下还要赶回住处,先行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王元宝看着李义府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对身边的家丁说:“不识好歹的东西,等着瞧,有他后悔的时候!”

李义府走出巷弄,晚风拂过脸颊,让他更加清醒。他摸了摸怀中的荐举文书,心中暗道:韦大人举荐我,是看重我的才华人品,我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即便未来仕途艰难,也要坚守本心,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远处的长安城灯火渐次亮起,李义府的眼神愈发坚定,朝着住处的方向稳步前行。

李义府回到简陋的住处,刚将荐举文书小心收好,门外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他开门一看,是个身着青色长衫、举止恭敬的仆从,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描金漆盒。

“可是李义府公子?” 仆从躬身问道,见李义府点头,便双手递上漆盒,“我家主人听闻公子即将入职门下省,特备薄礼与请柬,邀公子明日过府一叙。”

李义府打开漆盒,里面放着一张烫金请柬,落款是 “门下省侍郎张柬之”,旁边还放着一块质地精良的玉佩,触手温润。他心中一凛 —— 这张柬之正是昨日王元宝提及的门下省侍郎,想必是王元宝在他那里说了些什么,才引得这位高官主动邀约。

次日傍晚,李义府身着仅有的一件半旧襕衫,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来到张府。刚到门口,便见两座石狮子威严矗立,府内传来阵阵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与他住处的清冷截然不同。

门童见他衣着朴素,眼中闪过一丝轻视,却还是通报了进去。不多时,管家亲自出来迎接,脸上堆着笑容:“李公子来了,我家大人已在正厅等候。”

跟着管家走进府内,李义府不禁有些惊讶。庭院里挂着五彩宫灯,照亮了满院的奇花异草,石子铺就的小径两侧,每隔几步便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侍女,躬身行礼。走到正厅门口,丝竹声愈发清晰,还夹杂着女子的欢声笑语。

进入正厅,只见张柬之身着紫色官袍,端坐在主位上,面容和蔼。厅内两侧摆放着桌椅,几位官员模样的人正与身边的歌姬谈笑风生,歌姬们身着薄纱长裙,手持琵琶、古筝,正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厅中央的舞池里,几位舞女身姿曼妙,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裙摆飞扬,宛如蝴蝶。

“李公子来了,快请坐!” 张柬之抬手示意,指着主位旁的一个空位,“早就听闻韦御史举荐了一位有才干的年轻人,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李义府躬身行礼,在空位上坐下,目光扫过厅内的奢华景象,心中却没有丝毫羡慕,反而多了几分警惕。他注意到,几位官员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酒杯里斟满了琥珀色的美酒,而那些歌姬舞女,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公子初入仕途,日后在门下省任职,还要多向各位大人学习。” 张柬之端起酒杯,示意众人同饮,“今日邀你来,一是为你接风,二是想让你认识些同僚,日后办事也方便些。”

说罢,他拍了拍手,又有几位歌姬端着酒杯上前,走到李义府面前,柔声劝酒:“李公子,请满饮此杯。”

李义府连忙起身,双手作揖:“多谢张大人美意,只是在下不善饮酒,还请大人见谅。” 他目光诚恳,“而且在下认为,为官者当以政务为重,这般莺歌燕舞、奢靡享乐,恐非正道。如今百姓尚有许多疾苦未解决,我们身为官员,更应心系民生,而非沉迷于享乐之中。”

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丝竹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几位官员面面相觑,张柬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如此不识时务,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番话。

过了片刻,张柬之缓缓开口:“李公子倒是心怀百姓,只是官场之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偶尔的宴请,也是为了联络同僚感情,方便日后协作。”

“大人所言或许有理,但在下始终认为,真正的协作,应建立在共同为百姓办事的基础上,而非靠奢靡宴请维系。” 李义府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今日承蒙大人邀约,只是在下实在无法适应这样的场合,还请大人允许在下先行告辞。”

张柬之看着李义府坚定的眼神,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佩服他的勇气。他摆了摆手:“既然李公子意已决,那我也不强留。只是希望你日后在官场,能多些变通,少些固执。”

李义府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张府。走出府门,晚风一吹,他心中的压抑顿时消散。他抬头望向夜空,星光点点,仿佛在为他的坚持点赞。他知道,今日拒绝张柬之的宴请,或许会给自己未来的仕途带来麻烦,但他并不后悔 —— 坚守本心,为民办事,才是他为官的初衷,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改变。

李义府离开张府,沿着青石板路往住处走。夜色渐浓,长安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只有零星几家店铺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在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故事。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方才在张府的场景,张柬之那略带不满的眼神、其他官员异样的目光,还有歌姬舞女们疲惫的神情,都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波澜。他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或许已经得罪了张柬之这位门下省的高官,未来在门下省任职,恐怕不会一帆风顺。可一想到韦思谦大人的举荐之恩,想到自己为官为民的初心,他便又坚定起来 —— 即便前路坎坷,也不能违背本心,做出有损百姓利益的事。

走到一处街角,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正蜷缩在墙角,面前摆着一个破碗,里面只有几枚零星的铜钱。老妇人冻得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过往的行人。李义府心中一酸,想起自己年少时家境贫寒的日子,便从怀中掏出仅有的几枚铜钱,轻轻放在老妇人的碗里。老妇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对着李义府磕头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李义府扶起老妇人,轻声说道:“老人家,天这么冷,你还是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吧。” 说完,他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心中对 “为官为民” 的信念愈发强烈 —— 他一定要努力做好本职工作,未来若有机会,定要为这些贫苦百姓多做些实事。

几日后,李义府按照荐举文书上的要求,前往门下省报到。门下省的官员们见他衣着朴素,又听闻他拒绝了张柬之侍郎的宴请,大多对他态度冷淡,甚至有些官员还故意刁难他。负责分配事务的官员将一堆杂乱无章的文书推到他面前,语气敷衍地说:“李典仪,这些文书都是积压下来的,你先把它们整理清楚,核对好每一项内容,明日一早就要交给我。”

李义府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书,心中清楚这是官员们故意给他的下马威。但他没有抱怨,只是躬身应道:“属下明白,定当按时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义府每天都早早来到门下省,埋头整理文书。他逐字逐句地核对每一份文书的内容,生怕出现半点差错。有时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便虚心向身边的老官员请教,即便遭到冷遇,也依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晚上回到住处,他还会挑灯夜读,学习《唐律疏议》等相关典籍,不断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

半月后,李义府在整理一份“西市商税残卷”时,发现账册与户部存底相差三百贯。他翻出原始税票核对,竟在末尾看到模糊的指印——与张柬之亲信、西市税监崔九的私印如出一辙。

“好个偷梁换柱。”李义府冷笑,提笔将证据誊抄三份,一份呈给顶头上司,一份封入密匣送呈御史台,剩下一份……他望着窗外张府的方向,将密匣又往怀里按了按。

三日后,御史台派员核查,崔九被当场拿下。消息传到张府时,张柬之正与门客弈棋。门客急道:“那李义府竟敢参崔九!崔九可是您的表侄!”

张柬之落下一子,截断对方大龙:“他若不参,我才该急——税银亏空牵连户部,户部连着陛下,陛下怪罪下来,我这侍郎担得起?”他抬眼看向窗外,“倒是这李义府,敢查敢报,倒有几分韦御史当年的风骨。”

当晚,李义府在门下省值房校对文书,忽有仆人送来食盒,内有热粥与一碟蜜枣:“张大人说,公子近日辛苦,特备薄礼。”

李义府打开食盒,见底层压着张纸条:“西市税案,陛下已准你参与复核。”他望着纸条上熟悉的瘦劲字迹,忽然想起韦思谦说过的话:“官场如棋,有人教你落子,有人逼你认输,但真正能赢的,永远是守住本心那步。”

他舀起一勺热粥,甜香漫开。这一次,他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虽难,却值得。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李义府凭借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将积压的文书全部整理完毕,且没有出现一处错误。负责分配事务的官员见他如此能干,心中暗自佩服,对他的态度也渐渐缓和下来。一些原本对他冷淡的官员,也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这天,韦思谦偶然来到门下省巡查,看到李义府正在认真地处理文书,便走上前问道:“义府,这段时间在门下省任职,还习惯吗?”

李义府见到韦思谦,连忙起身行礼:“回韦大人,属下一切安好。只是刚开始时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韦思谦看着他眼中的坚定与执着,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坚守本心,认真做事,老夫很是欣慰。官场之上,难免会遇到各种困难与诱惑,只要你始终保持这份初心,日后定能有所作为。”

李义府躬身道:“多谢韦大人教诲,属下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

看着韦思谦离去的背影,李义府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自己在仕途上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只要坚守初心,认真做事,就一定能够克服困难,实现自己为官为民的理想。他重新坐回桌前,拿起一份新的文书,继续认真地处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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