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故事 第189章 好日子与坏日子（一）

“啊！有鬼啊！”

小虎一声惊叫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光景从炕上跳下来，想去捂住小虎的嘴巴。

这一跳，把小虎吓了个魂飞魄散。

“鬼”朝着他过来了，我的那个妈啊！

急中生智，小虎往下一蹲，借着身高悬殊，躲过了“鬼影”的袭击，然后夺门而出。

光景只觉得小虎身影一闪，突然就消失了。

正疑惑间，东屋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然后听到小虎闷声闷气的呼喊声——“有鬼啊，小龙，快抱着我！哥哥啊！”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小虎做噩梦了？”翠花在炕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

光景转过身来，咬牙切齿：“他做噩梦？他就是我的噩梦！”

翠花想去看看孩子，被光景制止了。东屋响起了鑫鑫安抚小虎的声音，翠花也就作罢了。

今天要去张家庄还相机。刚吃过早饭呢，光明来了。

光明刚一进门，小虎迎上去，怯生生喊了声：“爸爸......”

光明马上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小虎又惹下什么事了？平时哪有这么乖巧的，还主动喊爸爸。

这不正常。

光明用眼神询问鑫鑫，鑫鑫摇摇头。

“光明来了啊！”翠花招呼光明，“吃饭了吗？一起吃点吧。小虎快给你爸爸摆碗筷。”

光景连忙摆手：“吃过了，嫂子我在家吃过了，今天过来是想看看大哥什么时候去张家庄，我跟着一起去，找三勇哥有点事。”

翠花感到很奇怪啊，“你找他干什么？”

“问问关于蔬菜的事，三勇哥对县城的批发市场熟。”

光景听着光明的话，心里的疑惑又重新泛起，这家伙，不会是对三勇的活计更感兴趣吧。

吃过饭，哥俩要去张家庄，小龙也想去找小刚哥哥玩，可爸爸不让，说啥也不带他。

小虎也在后面扯他的衣服，“不去，咱不去，张家庄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去河沟里放鞭才好玩呢！”

小龙：“可得了吧，你把相机摔坏了，你是怕四舅揍你吧！”

小虎：......

到了张家庄，光景把相机交给四勇，把自己在心里反复琢磨演练的话说给四勇听：“你检查一下相机有没有坏了，昨天照相，一时没看到，被小龙摔在地上，吓死我了。幸亏小孩个子矮，摔得不重。我看外形没啥问题，不知道里面零件有没有摔坏，你快检查检查，摔坏了该赔赔，就是里面存着照片的胶卷，万一坏了可怎么办，不能再把这些人召集起来照相吧！唉......”

这段话光景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因为紧张，说得又急又快。

四勇还没听到二姐夫说这么多话过呢。

检查了一下，看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一个小孩子，能摔成啥样啊，只要镜头没坏，其他没有那么娇贵，至于胶卷嘛，那个是摔不坏的，即使相机摔坏了，胶卷只要不进水就没事。”

光景终于放下心来。“我就是怕真摔坏了赔都没法赔，这可是你的宝贝。”

四勇笑笑，“不就是个相机，哪有那么金贵，你没揍小龙吧？可别把孩子打坏了。”

“没有，没有！”光景赶紧摆手，“我没有打小龙，我真的没有打小龙！”

光明在旁边听着，暗地里吐吐舌头。

啧啧啧，怪不得大哥说啥都不带小龙来，来了就不能背锅了。

大哥跟四勇说是小龙摔的，即使真摔坏了，四勇也不舍得让小龙赔的，可如果说是小虎摔的，我在旁边就要表明态度，坏了的话也真的要赔。

还是自己亲哥好。

三勇今天在大勇大棚里帮忙，光明自己去寻大勇三勇，光景跟四勇说说话。

相机在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光景最近都不想动这个东西了。

咱家现在这情况，还真玩不起这玩意。

四勇一家过完初五就要回部队了，大勇娘有点舍不得，不是舍不得四勇，是舍不得小思恩。这个奶呼呼的小不点，已经牢牢抓住了奶奶的心。

“唉，抓住了个小尾巴，不知还能活多久，不知还能不能看着小思恩长大娶媳妇！”

四勇调侃道：“娘，你忘了，你是属龙的，你的尾巴长着呢，好好活着吧，等思恩结婚生孩子，你给他看孩子！”

光景也附和：“老祖宗你就使劲活吧，这么好的日子，这么多的儿子孙子，你的福气在后面呢！”

光景的爹妈去得早，丈人也去得早，两边只剩下这一个老人，又是个和蔼可亲的，对每一个晚辈都关怀备至。光景愿意来娘身边坐坐，说说话，这样觉得自己上面有个长辈，心里就不会那么恓惶。

翠花听了光景对她丈母娘“和蔼可亲”“关怀备至”的评价，惊得张大了嘴巴。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你觉得咱娘很温柔很亲人？你是没见过她年轻的时候！脾气火爆，能嚷嚷绝不好好说话，哪个孩子干活慢一点，抬脚就踹，偏心偏得没影，全家只有翠兰一个亲闺女！我和六个兄弟加起来都不及翠兰一个重要。”

光景偷笑，翠花很少这么激动，看来娘小时候偏心大姐，她意见是很大啊。

饶是如此，翠花年轻时过的日子，张家兄弟姐妹过的日子，都比郝家这些兄弟姐妹强。

张老汉和大勇娘，算是农村里最勤劳最疼孩子的了，张老汉是实实在在累死在田地里的。

光景才不信翠花的话，“你胡说，咱娘是最好脾气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她说自己赶上了好日子的小尾巴，四勇说她尾巴长着呢，要使劲活使劲享福呢！”

翠花叹口气：“娘年轻时跟现在真的不像是一个人，唉，也没办法。那个时候家里八个孩子，饭都吃不饱，家家户户挨饿是常情。爹娘每天都为第二天的口粮发愁。我们兄弟姐妹只要会走了就要下地干活，每个人每天都有干活任务，大的耕地，小的割草，再小的敲土坷垃。反正全家没有一个吃闲饭的。爹疼孩子，宁愿自己受累也不舍得支使孩子干活，这怎么行？两个大人养八个孩子，不得累死啊，累死也吃不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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