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弑神剑 第62章 桃木阵的雏形

黑袍人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令清风观平日里的清修也染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紧迫。清虚道长虽神色如常，但萧无涯能察觉到，道长巡视观周的次数增多了，目光时常掠过山林深处，带着一种沉静的警惕。

那片新辟的清心草田长势愈发喜人，莹润翠绿，药香清冽，成了观后一抹令人心安的色彩。然而，清虚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这日，道长并未带萧无涯练剑或打理药田，而是绕到了观院东侧那棵有些年岁的野桃树下。这桃树并非人工栽种，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自然生长于此，树干粗粝，枝桠虬结，虽不似药田那般受“地气”滋养，却也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年年开花结果，只是果子小而涩，无人问津。

清虚驻足桃树下，仰头看了看其苍劲的枝干，又俯身从树下捡起几块大小适中、棱角略显圆润的青灰色石子，在手中掂了掂。

“无涯，过来。”

萧无涯依言上前。

清虚将石子递给他几块，又指着桃树周围的地面：“以此树为中心，于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各挖一浅坑，将这些石子埋入，勿露于外。”

萧无涯接过石子，有些疑惑。埋石子？这是做什么？

清虚似看出他的不解，一边亲自在正东方位示范性地挖了一个浅坑，将一块石子放入埋好，一边解释道：“桃者，五木之精，天生厌服邪气。其根系所及之处，自有辟邪之能。这些石子常年伴生于桃树下，受其气息浸染，虽微不足道，然若依特定方位布置，彼此气机勾连，便可借桃木之本源，形成一座简易的护阵。”

护阵？萧无涯心中一动。是像故事里说的那种，能阻挡妖邪的阵法吗？

“此阵虽简陋，威力有限，阻不了什么大凶大恶，”清虚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但寻常小邪小祟，或是些不安分的游魂野鬼，却也不敢轻易靠近。至少，能令这观院周遭，清静些许。”

他埋好示范的那颗石子，站起身，目光扫过另外七个方位：“**石虽无言，位定其性；木虽有灵，阵成其势。天地间微末之物，若能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循法度而聚，亦可成不可思议之能。

“莫要小看这一石一木，一位一置。阵道之基，便在于此‘安位’与‘聚能’之间。日后你若能窥得更高深境界，自会明白，纵然是星辰运转，天地格局，亦不过是一场更为宏大精妙的‘布阵’。”

道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击在萧无涯的心上。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几块看似普通的青灰色石子，又看向那棵苍老的桃树，目光已然不同。

这些不起眼的石头，这棵野生野长的桃树，竟能通过如此简单的方式，组合成一座拥有守护之力的阵法？这其中的道理，似乎与他修炼时引导气息、种植时利用地气，有着某种奇妙的共通之处——皆是借助外物，遵循法度，凝聚力量。

他不再多问，拿起锄头，依照道长指示的八个方位，仔细地挖坑，将那些带着桃树下泥土气息的石子一一埋入，确保不留痕迹。

清虚则在旁负手而立，偶尔出声微调一下他埋放的位置或深浅，要求极为精确。每当一颗石子埋妥，萧无涯似乎都能感觉到，以桃树为中心，周遭的空气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淡薄的安宁气息悄然弥漫开来，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八颗石子尽数埋妥，表面看去，院落东侧依旧只有那棵桃树和寻常土地，并无任何异样。

是夜，月明星稀，山风微凉。萧无涯完成晚课，正欲歇息，忽听得院墙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间或夹杂着某种动物焦躁不安的低呜声。

他心中微凛，悄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只皮毛火红的野狐，不知何时溜达到了观院附近，似乎被观中某种气息吸引，却又显得犹豫不决，在院墙外来回踱步，鼻子不断嗅着空气，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观内。

那野狐徘徊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后腿一蹬，便欲从东南方向跃入院墙！

然而，就在它的前爪即将搭上墙头、身体处于半空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埋设在东南方位的那颗石子所在之处，地面之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层极淡极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那光晕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微微一震！

“吱——！”

那野狐仿佛一头撞在了一堵柔软却坚韧无比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短促尖利的惊叫，整个身体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弹开，在空中翻滚了一下，重重摔在院外的草地上！

它吓得魂飞魄散，一骨碌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夹着尾巴，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呜咽声，闪电般窜入山林深处，消失不见了。

院外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那层乳白色的光晕也早已消失无踪。

萧无涯站在窗后，心中震惊不已！那只狐狸体型不小，跃墙的动作也极其敏捷，竟真的被那简陋的石阵给挡了回去！甚至都未曾触碰到院墙！

这桃木阵……竟真有如此奇效！

虽然他早已不是那个会对桃木剑发光大惊小怪的孩童，但亲眼目睹这借助自然之物、依循法度布置的简易阵法发挥出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依旧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道之玄妙，竟至于斯？微末石子，因“位”而贵，借“木”生威？

这一夜，萧无涯久久未能成眠。他反复回味着道长关于“安位”与“聚能”的教诲，回想那野狐被无形之力弹开的一幕。那八颗埋于地下的石子，那棵苍老的桃树，在他心中不再是寻常之物，而是承载着某种天地法则的具象。

翌日清晨，他特意去桃树下看了看。八个埋石之处毫无异样，但那棵桃树，在晨光中似乎显得更加苍翠挺拔了几分，仿佛那简易的阵法不仅守护了道观，也反哺了作为阵眼的它自身。

清虚道长来到他身边，仿佛早已知晓昨夜之事，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可看明白了？”

萧无涯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石位定乾坤，微末亦可成势。弟子受教。”

清虚不再多言，目光掠过那棵桃树，望向更远的山峦。

简易的桃木阵，挡住的或许只是一只野狐。

但它却在少年心中，悄然布下了一座更为宏大的、关于天地法则与力量运用的阵法雏形。

危机迫近之时，一草一木，一石一位，皆可为凭。

而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