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弑神剑 第405章 选定剑谱离阁返峰

藏经阁内，万籁俱寂，唯有岁月沉淀下的墨香与灵木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高大的书架投下斑驳的阴影，如同一尊尊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无数蜀山弟子于此寻求大道之基。

萧无涯独立于《破邪剑谱》所在的区域之前，指尖再次轻轻拂过那看似朴拙的皮质封面。体内，《正阳护体》的灵力似乎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运转都加快了一丝，尤其是左臂那三道乌黑抓痕处盘踞的幽冥魔气，更是传来隐隐的悸动，既有排斥，又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他脑海中闪过守拙长老那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话语，闪过自身魔气缠身的困境，更闪过对更强力量的迫切需求。这《破邪剑谱》虽看似偏门，但其“破邪”核心，以及那隐隐指向“煞气”运用的进阶篇，无疑是他当前处境下最合适，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不再犹豫。

萧无涯伸手，稳稳地将那本《破邪剑谱》从书架上取下。书册入手，比他预想的更为沉重一些，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沉淀感。同时，他又选取了几枚记录着蜀山前辈修炼基础剑术心得与见闻的玉简，一同握在手中。

转身，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阁内回响，他朝着出口处那方登记案几走去。

守拙长老依旧蜷在案几后的藤椅里，花白的头颅一点一点，仿佛沉浸在永不醒来的梦境之中。直到萧无涯走近，将《破邪剑谱》与几枚玉简轻轻放在光滑的木质案几上，发出细微的“嗒”声，老者才仿佛被惊醒般，慢悠悠地抬起了眼皮。

那双眼睛，依旧是那般浑浊，仿佛蒙着一层拭不去的尘埃。他目光扫过案几上的典籍，尤其在《破邪剑谱》那朴素的封面上停留了一瞬，枯瘦的手指伸出，慢条斯理地开始办理借录手续。整个过程平淡无奇，与处理其他弟子借阅典籍时并无任何不同。

登记完毕，守拙长老将典籍推向萧无涯，喉咙里发出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破邪剑谱》……嗯，好生参悟，莫负……莫负前人心血。”话语寻常，带着长辈对晚辈惯有的勉励。

萧无涯躬身接过：“谢长老，弟子定当勤修不辍。”

他再次行礼，随即转身，手握典籍，便要向藏经阁大门走去。心中虽对长老之前的话仍有疑惑，但眼下首要之事是返回紫阳峰，尽快开始参悟这《破邪剑谱》。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藏经阁大门，身影没入外界光线的刹那，身后，那仿佛已然重新陷入昏睡的守拙长老，却用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又清晰无比直接传入他耳膜的声音，低语道：

“清虚老友……你当年布局的‘以正化煞’，耗费心血，甚至……唉，如今，终于到了这关键一步了……”

这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般在萧无涯脑海中炸响！

清虚！正是他早已逝去的师尊之名！“以正化煞”？布局？关键一步？

萧无涯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看向那案几之后。

守拙长老却已然重新蜷缩回藤椅中，头颅低垂，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低语，只是萧无涯心神激荡下产生的幻觉。那苍老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安详，甚至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漠然。

萧无涯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轰鸣。师尊清虚真人，在他心中一直是那个慈和却修为不高的老道，为保护他而死于幽冥教袭杀……可守拙长老此话何意？布局？什么布局？“以正化煞”又是指什么？难道自己修炼《正阳护体》，遭遇魔气侵蚀，甚至今日选择这《破邪剑谱》，都在师尊……或者说，在守拙长老这等存在的预料乃至安排之中？

一瞬间，他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笼罩在他的身上，而他至今，才隐约触摸到网线的边缘。

他死死盯着守拙长老，希望能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但最终一无所获。老者如同枯木，再无任何声息。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萧无涯知道，此刻绝非追问之时。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仿佛沉睡的身影，将所有的疑问与震撼强行压入心底，最终，还是转身，一步踏出了藏经阁的大门。

外界天光正好，洒落在身上，却驱不散那骤然笼罩心头的迷雾。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典籍，尤其是那本《破邪剑谱》，只觉得它此刻重若千钧。同时，他也下意识地将背后负着的青锋剑，那寻常皮革所制的剑鞘，往身上更贴紧了一些。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去，心神激荡未曾留意之际，守拙长老那低垂的眼皮下，眸光曾短暂地清明了一瞬，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其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下，以一种玄奥难言的轨迹微微一动。

一道极其黯淡、非神识仔细探查绝难察觉的流光，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遁出，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萧无涯背后那青锋剑鞘，看似浑然一体、实则存在细微夹层的皮质之中。

那流光之内，赫然正是一本薄如蝉翼、封面残破、甚至连书名都模糊难辨的古旧书册——

《蜀山剑史·残卷》。

其中，正记载着有关那失传已久、凶名赫赫的《戮魔十三剑》的，支离破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这一切，此时的萧无涯，浑然未觉。他只是带着满腹的疑云与那本决定了他接下来道路的《破邪剑谱》，化作一道青色剑光，径直返回紫阳峰。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今日的收获，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巧合”与“低语”。

回到紫阳峰石室，萧无涯立刻开启了所有防护禁制，将外界隔绝。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急于翻阅《破邪剑谱》，而是先让自己激荡的心神缓缓平复。守拙长老那句关于师尊清虚的低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以正化煞……布局……关键一步……”

他回想起师尊清虚的点点滴滴，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修为看似平平，却在他年幼时，不顾自身损耗，一次次为他疏导因莫名缘故而时而躁动的气血的老人。如今想来，那所谓的“疏导”，是否就是在进行某种“布局”？自己所修的《正阳护体》，这至阳至正的功法，莫非就是“以正化煞”中的“正”？

而左臂这幽冥魔气，便是那需要被“化”去的“煞”？

若真如此，那这《破邪剑谱》，便是这布局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一环？因为它不仅“破邪”，其进阶篇更是隐隐涉及了对“煞气”的引导与运用！

想到这里，萧无涯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却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若这一切真是师尊的安排，那师尊的图谋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魔气吗？还是有着更深层的目的？而守拙长老，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暂时无法得到答案的疑问压下。无论如何，提升自身实力是眼前最迫切的事情。无论是否是棋局，拥有更强的力量，才能拥有破局或者掌握自身命运的资格。

他终于将心神沉入手中的《破邪剑谱》。

开篇依旧是阐述破邪要义，与他之前翻阅时并无二致。但当他读到进阶篇时，精神顿时一振。此篇不再局限于借助外力破邪，而是开始涉及如何引导、乃至利用战斗中产生的“煞气”、“杀气”来增强剑招威力，甚至提及了一些初步的、将异种煞气（如魔气）暂时封存、转化利用的凶险法门！

“果然！”萧无涯眼中精光闪烁。这《破邪剑谱》的进阶篇，简直就像是为他目前的处境量身定做！虽然其中法门凶险异常，动辄便有被煞气反噬、堕入魔道的风险，但相比于坐等魔气侵蚀，这无疑是一条值得冒险的路径。

他如饥似渴地研读着，初步理解了那“裂风斩”化煞变式的原理，便是将原本纯粹追求速度与锋锐的剑招，附加上对煞气的精妙引导，使其剑气带上一种独特的“切割”特性，对于依赖阴邪能量护体的魔修，有着额外的破坏力。

然而，修炼此法，尤其是想要应对左臂那顽固的幽冥魔气，绝非闭门造车可以成功。他需要实战来磨砺剑法，需要在生死边缘激发潜力，更需要一些外物的辅助。

“需要外出历练一番，同时采购一些必备的物资。”萧无涯心中思忖。

他想到了距离蜀山三百里外，位于几派势力交界处的“清风墟”。那是一处规模不小的修真者坊市，龙蛇混杂，消息灵通，各类修炼资源也相对齐全。更重要的是，那里并非蜀山直辖，行事更为方便，也更容易接触到一些宗门内难以获取的东西。

“此去清风墟，首要目标便是采购一批‘破邪符’。”萧无涯目光闪动。这破邪符蕴含的破邪净化之力，与《破邪剑谱》的剑意同出一源，若在战斗中配合使用，或以特殊法门激发，必然能对剑法修炼乃至魔气压制产生奇效。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宗门小比奖励的灵石尚算充裕，加上平日积攒，足够采购一批所需。一些用不上的低阶材料也可以一并处理掉。

决心已定，萧无涯便不再犹豫，起身开始简单收拾行装。

就在他准备将日常使用的青锋剑背起时，手指无意间拂过剑鞘的皮质夹层，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突然从指尖传来。

嗯？

萧无涯动作一顿，眉头微蹙。这柄青锋剑只是普通法器，剑鞘更是寻常皮革所制，怎会无缘无故发热？他仔细感知，那温热感并非来自剑身，而是确确实实源自剑鞘本身，尤其是靠近背脊处的那个不起眼的夹层。

他心中猛地一动，想起离开藏经阁时，守拙长老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石破天惊的低语。难道……

他小心翼翼地探入神识，检查那个夹层。夹层内空空如也，并无他物。但那丝微弱却持续的温热感，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无形之力封存在内，正隐隐与外界，或者说与冥冥中的某种存在，产生着微弱的联系。

“是那本《蜀山剑史·残卷》？”萧无涯立刻想到了这种可能。是它在发烫？它在提示什么？与这趟即将前往的清风墟之行有关？还是与那《戮魔十三剑》的线索有关？

这突如其来的异状，让萧无涯心中警兆微生。这趟墟市之行，恐怕不会如想象中那般简单了。

他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即便如此，清风墟也非去不可。魔气必须解决，实力必须提升，潜在的威胁也必须主动去面对。这剑鞘的异动，或许正是一个契机，一个引导他接触更深层秘密，甚至……揭开师尊“布局”真相的引子。

他将青锋剑稳稳背在身后，那丝温热紧贴着他的脊梁，如同一个无声的提醒。

推开石室之门，外面天光正好。萧无涯最后看了一眼紫阳峰熟悉的景致，深吸一口气，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青影，朝着山门之外，清风墟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波，将起于青萍之末。而这趟看似普通的采购之旅，也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