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弑神剑 第393章 余烬与暗涌

裁判长老宣布结果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空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焦黑坑洞边缘缓缓站起身的身影上。

萧无涯的呼吸依旧粗重，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右臂自肩胛至指尖，皮肤龟裂，鲜血顺着焦黑的伤口不断渗出、滴落，将脚下焦土染出点点暗红。整条手臂软软垂落，暂时彻底失去了知觉，那是强行引导远超负荷的毁灭性能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体内经脉空空荡荡，灰金色的混沌漩涡旋转得异常缓慢、黯淡，近乎枯竭。

然而，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他抬起左手，用尚且完好的衣袖，胡乱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无数张震惊、畏惧、茫然的面孔，最终落在了对面脸色铁青的韩厉身上。

韩厉的眼神复杂无比，惊骇、不甘、忌惮，最终都化为一声带着挫败感的冷哼，他不再看萧无涯，转身有些踉跄地跳下擂台，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显然需要立刻疗伤。

萧无涯没有在意他的离去。他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和右臂的剧痛让他步履维艰。但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走下这片几乎被彻底摧毁的擂台。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之力分开，鸦雀无声。没有人敢上前搀扶，也没有人敢出声议论，只有一道道目光，无声地追随着他，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少年，以一种近乎惨烈和疯狂的方式，向他们展示了何为绝境中的挣扎，何为不惜一切代价的胜利。

高台之上，紫阳真人缓缓坐回原位，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掌心已被汗水浸湿。他看着萧无涯那强撑着离开擂台的背影，眼中忧虑与欣慰交织。欣慰的是此子心志之坚，远超想象，竟能在那种情况下寻得一线生机，甚至似乎对体内煞气有了新的领悟；忧虑的则是其伤势之重，尤其是右臂，几乎被废，还有那依旧盘踞在左臂、虽暂被压制却根深蒂固的幽冥魔气。

“煞火相冲，险死还生……福兮？祸兮？”紫阳真人心中暗叹。他目光微转，瞥向一旁的玉衡真人。只见玉衡真人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萧无涯没有返回喧闹的休整区，而是径直走向广场边缘一处更为僻静的角落，背靠着一棵古松，缓缓滑坐在地。他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剧烈地喘息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残破的青衫。

他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所有能用于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看也不看，一股脑地吞服下去。丹药入腹，化作道道暖流，开始滋养近乎干涸的经脉，缓解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正阳护体》与《静心咒》，引导药力，同时小心翼翼地内视自身。

右臂的伤势最为触目惊心，经脉多处断裂，肌肉骨骼受损严重，没有数月精心调养和珍贵丹药，恐怕难以恢复如初。体内灵力近乎枯竭，混沌漩涡萎靡不振。而左臂的幽冥魔气，在经历了方才那场至阳离火与凶煞之气的剧烈冲击后，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削弱，颜色淡了一丝，侵蚀的速度放缓，但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盘踞不去。

“煞气……”萧无涯心神沉入丹田，感受着那团因为消耗过度而变得稀薄、却依旧散发着冰冷暴戾气息的灰黑色能量。回想起最后那引导其与离火对撞的瞬间，那种仿佛触摸到其狂暴本质，强行令其与相反能量相互湮灭的感觉，隐隐约约，似乎抓住了一丝不同于以往单纯压制的、更为主动的……“驾驭”之感？

但这感觉太过模糊，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知道，这只是绝境下的昙花一现，距离真正掌控这凶煞之力，还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而且，这种方式的副作用太大了，几乎是以自残为代价。

就在他全力疗伤，心神沉浸之际，并未察觉到，在广场边缘，几个看似普通的外门弟子或杂役打扮的人，悄然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袖口内侧，那缕用特殊药水绘制的、平时隐形的血色火焰纹路，在特定角度下，微微闪烁了一下。

“目标重伤，右臂近乎被废，左臂魔气未除，灵力枯竭。”一道极其隐晦的神念波动，在几人之间传递。

“记录其最后使用的，疑似引导煞气与异种能量对撞的技巧，风险极高，但威力惊人。”

“继续观察，等待下一步指令。”

血焰盟的探子，如同阴影中的毒蛇，依旧在暗中窥视，记录着萧无涯的每一分变化与弱点。

与此同时，另一场半决赛，在经历了萧无涯与韩厉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后，似乎也显得有些失色。楚云河与苏雨晴的战斗固然精彩，星河剑诀与细雨剑法各擅胜场，最终，楚云河凭借更为深厚的灵力根基与星河剑势的浩大磅礴，稍胜半招，击败了身法灵动的苏雨晴，成功晋级决赛。

决赛对阵，就此确定：楚云河，对阵——萧无涯！

这个消息传来，再次引发了巨大的讨论。所有人都明白，以萧无涯此刻的状态，面对几乎保持全盛、实力深不可测的楚云河，胜算渺茫。但经历了方才那场战斗，再无人敢轻易断言结局。

这个身负煞气、伤痕累累的少年，已经用一场场不可思议的战斗，证明了他拥有着创造奇迹的可能。

萧无涯背靠着古松，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广场中央那座刚刚修复完毕、符文重新流转的决赛擂台。眼神之中，没有因为重伤而气馁，也没有因为对手的强大而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平静。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感受着体内丹药化开带来的微弱暖意，以及右臂那钻心的疼痛。

决赛……楚云河……

他轻轻握了握尚且完好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