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悟空强行镇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将那丝因鹿妖呐喊与混沌低语交织冲击而产生的信念裂痕,以无上意志暂时封固。凌霄殿内重归肃穆,金光流转,瑞气复凝,仿佛之前的波动从未发生。然而,殿内侍立的仙官们,却依旧能感受到那弥散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沉重压力,以及天帝周身那愈发深邃、却也愈发难以捉摸的气息。他依旧端坐于石座之上,处理着来自三界各方的奏报,颁布着一道道维系秩序的法旨,但其眼眸深处那抹暗金流光,却不再如以往那般纯粹坚定,而是如同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难以驱散的阴翳,其运转轨迹,也多了几分以往绝不会有的、极其细微的滞涩与审视。
他不再完全依赖于规则网络反馈的冰冷数据,开始有意识地分出部分神念,如同最耐心的渔夫,垂钓于那浩瀚而晦暗的众生心海之上,试图捕捉那些被宏大叙事所掩盖的、个体的、细微的悲欢与诉求。他“看”到砺剑城中,那被评定为“戊下”的鹿妖鹿力,在发出那声惊动他的呐喊后,并未被立刻“净化”,反而因其引发的细微动荡,被铁冠真人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其生存状态更加艰难,那刚刚被斗战胜佛佛心种子点燃的微弱火苗,在现实的重压与混沌低语无休止的侵蚀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他“看”到西海龙宫那位练习枪法毫无魂意的王子,在一次独自演练时,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与空虚,猛地将手中银枪掷入深海,抱着头发出痛苦的低吼,引来巡逻夜叉的警惕注视。
他“看”到希望原聚居点那名笨拙的牛妖,在一次次的失败与同伴若有若无的嘲笑中,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最终彻底放弃了学习引气灌溉,每日只是机械地完成着最低限度的劳作任务,如同行尸走肉。
他“看”到南瞻部洲村落的老秀才,因被列入观察名单而备受冷落,终日郁郁,那点曾因灵魂呐喊而重新燃起的思索光芒,也迅速被现实的孤寂与恐惧所吞噬。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如同无数细碎的琉璃碎片,映照出他那煌煌秩序之下,被忽略的、真实的痛苦与挣扎。每一片碎片,都折射出他信念上那道裂痕的阴影,让他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心安理得地将这一切视为“必要的代价”。
混沌尊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种心态的微妙变化。那无尽虚空中的恶念,发出了无声的、更加亢奋的尖啸。它不再急于发动猛烈的、容易被察觉的心灵攻击,而是将力量变得更加分散,更加阴柔,如同无色无味的剧毒,悄无声息地融入三界那日益沉重的“寒意”之中。
它不再仅仅是放大绝望与否定,而是开始巧妙地编织一种更加恶毒的认知陷阱——它让那些在秩序下感到痛苦的生灵,将痛苦的根源,不仅仅归于冰冷的规则,更直接指向了规则的制定者与最高维护者,新生悟空本身!同时,它又不断在新生悟空耳边低语,强调着这些生灵的“愚昧”、“忘恩负义”与“不可救药”,煽动着他那因信念动摇而滋生的、潜在的不耐与戾气。
它在新生悟空审视砺剑城鹿力那挣扎的微弱火苗时,低语:“看,如此冥顽不灵,浪费天庭资源,留之何用?净化了吧,一了百了。”
它在新生悟空看到西海王子痛苦掷枪时,蛊惑:“龙族骄狂,难驯难化,稍有不适便心生怨怼,非是良善之辈,当施以更严苛之规训。”
它在新生悟空感知到希望原牛妖的彻底麻木时,冷笑:“朽木不可雕也,这等无用之辈,存在于世,不过是浪费灵气,早该淘汰。”
这些低语,如同跗骨之蛆,试图将新生悟空那刚刚萌生的一丝对个体痛苦的“看见”与反思,扭曲为对“低效个体”的厌恶与清除**,诱使他以更加冷酷、更加“高效”的手段,来维护那已然出现裂痕的秩序,从而彻底滑入混沌所期望的、以绝对力量践踏一切个体价值的深渊。
新生悟空的眉头越锁越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混沌的、无孔不入的侵蚀,也能感受到自身心绪在那恶毒低语影响下,偶尔泛起的、令他自身都感到一丝陌生的冰冷与躁动。他不断以自身残存的信念与紫霞那道“信”之意念为锚点,强行对抗着这股扭曲的力量,但其过程,无异于在万丈悬崖边行走,步步惊心。
西牛贺洲,紫霞道场。
紫霞持续不断地将自身温暖、坚定的“信”之念力投向九天,如同一位忠诚的守望者,为那在风暴中挣扎的灯塔提供着微薄却至关重要的燃料。她能感受到悟空此刻内心的激烈斗争与那如履薄冰的状态,心中的忧虑如同潮水般翻涌。
“不够……这样还不够……”她深知,单靠她隔空传递的意念支持,以及悟空自身的意志抗衡,难以持久,更难以从根本上扭转那已被混沌严重侵蚀的局面。那遍布三界的“寒意”与绝望,是混沌尊者力量的源泉,也是悟空信念动摇的土壤。若不设法化解这“寒意”,唤醒那些冰封或濒临冰封的心灵,悟空的秩序终将崩塌,甚至他自身,也可能被那无尽的负面情绪与混沌低语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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