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悟空针对三界各地潜生的“心毒”之患,所颁布的一系列旨在完善治理、疏导民意的敕令,如同精准投放的药剂,开始在天庭庞大的官僚体系与执行机构中运转起来。巡世使团接到了更细致的指令,不再仅仅专注于平定看得见的叛乱,也开始学习调解民间纷争,甄别那些被混沌低语放大的人心戾气。各地山神土地庙前,除了登记造册的妖族与散修,也开始出现一些被推举出来的、在本地素有威望的长者或贤达,他们忐忑而又带着一丝使命感,协助神只处理一些诸如田亩划分、水源分配、邻里口角之类的俗务。文曲星宫灯火通明,众多擅长文墨的仙官日夜赶工,以最浅显直白的语言,将新生天规中关于庇护生灵、鼓励生产、导人向善的核心要义,编纂成册,准备刊行。
这些举措,如同细密的网,试图从制度与教化层面,兜住那些因动荡与变革而产生的迷茫与怨怼,防范混沌的低语趁虚而入。凌霄殿中收到的奏报,也开始出现更多关于某地纠纷成功调解、某处流民得以安置、某部妖族表示诚心归附的“政绩”。整个新生天庭,似乎正以一种惊人的效率,从一架纯粹的战争机器,向着一个兼具统治与教化功能的庞大政权转变。
然而,制度的完善与教化的推行,终究需要时间来沉淀,需要无数基层执行者具备足够的智慧与耐心。而混沌尊者播撒的“心毒”,却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不断变异,寻找着任何一丝可供滋生的缝隙。忘忧川的微澜,并非孤例。
西牛贺洲,忘忧川。
紫霞仙子与巡世使玄瑛,面对那与人心负面情绪深度纠缠的混沌低语,一时都感到棘手。强行压制不可取,温和的疏导又难以根除那顽固的“心毒”。
紫霞沉吟良久,眸中七彩霞光流转,她轻声道:“玄瑛仙子,此地之患,根源在于流离失所带来的恐惧,在于生存资源紧缺引发的争夺,更在于新旧规矩交替产生的迷茫。混沌低语,不过是放大了这些本就存在的痛苦与不安。欲解此‘心毒’,恐需先治其‘病根’。”
她并未再尝试以道韵强行安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在争吵中显得最为激动、也是受混沌低语影响最深的几个关键人物——一位因家园被毁、儿子死于战乱而变得极度敏感排外的本地老农;一位带着幼子逃难至此、为了抢夺一口食物而可以拼命的流民妇人;还有一个原本是本地宗族子弟、因新规限制了宗族特权而心怀不满的年轻人。
紫霞身形微动,如同融入清风,悄无声息地来到那兀自喋喋不休、咒骂着流民抢夺资源的老农身边。她并未显露真身,只是以一丝极其柔和、蕴含着“理解”与“共情”意念的霞光,轻轻拂过老农那被愤怒与悲伤充斥的心田。
老农浑身一震,那积蓄已久的怒火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年轻时为躲避妖祸也曾颠沛流离的场景,浮现出儿子年幼时天真烂漫的笑容……那被混沌低语不断放大的、针对流民的仇恨,似乎松动了一丝,一股更深沉的、源自丧子之痛的悲伤涌了上来,让他老泪纵横,咒骂声戛然而止。
另一边,玄瑛也领会了紫霞的意图。她并未动用巡世使的权威,而是走到那紧紧护着怀中干粮、眼神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流民妇人面前,从自己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些天庭配发的、可以快速充饥的灵谷饼,温和地递了过去。“大嫂,莫要惊慌。天尊有令,妥善安置流民,绝不会让大家饿死。这些粮食你先拿着,稍后会有专人统计人数,统一分发食物,并帮助大家搭建临时住所。”
那妇人看着玄瑛身上代表天庭的服饰,本能地有些畏惧,但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真诚与手中实实在在的食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那被混沌低语激发的、对所有人的不信任与攻击性,也减弱了几分。
至于那个对宗族特权被削心怀不满的年轻人,紫霞则引动一缕道韵,让他“看”到了新规之下,凭借自身努力而非出身获得认可、甚至有机会进入更高层视野的可能性,那被混沌扭曲的、对新规的抵触,渐渐被一丝对未来的好奇与隐约的期待所取代。
这只是开始。紫霞与玄瑛配合,一个以“有情”之道润物无声地化解个体心结,一个以天庭代表的身份提供实际的援助与承诺,双管齐下。她们召集了本地居民与流民中较为明事理的代表,包括那位被紫霞点化的老农和接受了援助的妇人,共同商议如何公平分配现有的水源与即将到来的援助物资,如何划分临时居住区域,如何共同修复被破坏的水利设施。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猜忌与怨言依然存在,那混沌低语也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在暗处窸窣作响,试图挑动新的矛盾。但至少,一种沟通与合作的渠道被艰难地建立了起来。人们开始从相互指责,转向讨论具体的问题如何解决。那弥漫在忘忧川上空的浑浊气运,虽然未能立刻变得清澈,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戾气,确实在一点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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