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悟空于北俱芦洲以无上道境抹平万妖谷,其威势如日中天,不可直视。随之而来的敕令,如同春风化雨,又似铁律镣铐,迅速安抚、整肃着动荡的三界。西海龙王敖闰战战兢兢,奉上请罪表与巨额供奉,并全力配合敖烈整顿西海,清洗与摩昂太子叛乱有染的势力,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恭顺。南瞻部洲的烽火在巡世使团与地方势力的联合清剿下,渐次熄灭,残存的叛乱分子或伏诛,或远遁,难成气候。各地山神土地庙前,开始出现一些面容忐忑、气息各异的妖族、散修,甚至个别隐匿多年的玉帝旧部,试探性地接触新规,登记造册。
表面看来,新生悟空以雷霆手段扫清障碍,又以怀柔政策收拢人心,新秩序的根基似乎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夯实。天庭的威严,随着一次次胜利与一道道敕令,深入三界众生之心。
然而,真正的黑暗,往往诞生于最炽烈的光明之下。那被新生悟空强行压制、驱逐的混乱,并未真正消亡,而是如同受伤的毒蛇,蜷缩进了更深、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积蓄着更恶毒的反扑之力。
无尽虚空,混沌之核。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存在”与“非存在”的明确界限。只有永恒的、沸腾的、否定一切的混乱本源在咆哮、在低语。混沌尊者的意志,便是这片无序之海的核心。它“看”着新生悟空摧枯拉朽般毁掉它精心培植的棋子万妖谷,“听”着那传遍三界的、旨在瓦解混乱根基的招安敕令。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如同观察实验品变异般的“兴趣”。
“秩序……平衡……包容……”混沌尊者的意念如同亿万破碎镜面的反光,杂乱而尖锐,“有趣的尝试……试图将吾之本质,纳入汝之框架……如同将风暴塞入琉璃瓶……”
它感受到了新生悟空那“太虚混沌劫”道境的独特与强大,那是一种它从未遇见过的、能够真正威胁到它根本存在的力量。但这并未让它恐惧,反而激起了它更浓烈的“探究欲”与“破坏欲”。
“琉璃瓶……终究是脆弱的……”它的意念扫过三界,锁定了几处因近期动荡而怨气、戾气、绝望情绪积累到顶点的地方——那些在战火中失去一切、家园被毁、亲人罹难的凡人聚集地;那些因新规触动利益而心怀怨恨、却又不敢明面反抗的修真家族;那些在招安过程中受到歧视、或自觉前途无望的妖族底层;甚至……是那些在天庭内部,因新生悟空过于超然、行事莫测而心生不安的低阶仙官……
“种子……早已播下……只需……合适的土壤……与……催化……”
一缕缕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隐蔽、几乎与负面情绪本身融为一体的混沌本源,如同无形的瘟疫孢子,悄无声息地跨越虚空,精准地投向这些心灵的“废墟”。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强行催生力量与疯狂,而是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潜伏下来,悄然放大着宿主内心的阴暗面——放大他们的痛苦,扭曲他们的认知,滋养他们的怨恨,让他们在绝望中沉沦,在偏执中走向极端。
这是一种更为阴险的侵蚀,它不直接对抗秩序,而是从内部腐蚀秩序的根基——人心。
西牛贺洲,浮屠古刹。
斗战胜佛自西海归来后,并未立刻返回灵山核心,依旧在此静修。他周身佛光愈发圆融通透,仿佛经历西海之事后,心境又有精进。然而,这一日,他于定中忽感一阵莫名的心悸,并非来自外邪,而是源自佛法慈悲心对世间疾苦的感应。
他睁开金眸,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峦与云层,看到了南瞻部洲某处刚经历过战火、尸骨未寒的废墟之上,幸存的人们不是相互扶持重建家园,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挑动下,因为争夺所剩无几的粮食与财物而相互猜忌、斗殴,甚至发展成小规模的械斗,怨气冲天。他又“看”到北俱芦洲边缘,一些被招安的妖族部落,因分配资源不公,或因过往恩怨,冲突再起,血腥味弥漫。
“阿弥陀佛。”斗战胜佛低诵佛号,眉宇间笼罩着一丝凝重,“外魔易伏,心魔难除。天尊虽以无上法力定鼎四方,然众生心内之伤痕与戾气,非一日可平。此刻,正是心魔最易滋生之时。”
他察觉到,有一股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力量,正在利用这些伤痕与戾气,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播种剧毒的种子。这力量,与万妖谷的混沌同源,却更加狡猾,更加难以捕捉。
九天凌霄殿。
新生悟空同样感应到了三界各处那些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杂音”。那些突然激化的矛盾、非理性的冲突、以及在一些本应趋于稳定的区域重新弥漫开来的绝望与怨恨气息,如同洁白画卷上突然出现的污点,格外刺眼。
他的神念扫过这些区域,立刻捕捉到了那与混沌尊者同源、却更加融入情绪本源的侵蚀力量。
“黔驴技穷,只会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了吗?”新生悟空眸中暗金流光微闪,瞬间便分析出这种侵蚀模式的恶毒之处。它不直接攻击规则本身,而是攻击规则赖以存在的根基——生灵的集体意识与向善之心。若任由其蔓延,即使他订立的规则再完美,执行规则的生灵内心充满了猜忌、怨恨与绝望,那这秩序也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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