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的清晨,天色未明,寒意彻骨。这将是詹晓阳和刘小惠在潮城小屋里度过的倒数第二个清晨。
闹钟依旧在五点准时响起,但今天的铃声似乎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是忙碌的收尾,亦是归乡的序曲。
詹晓阳轻手轻脚地起身,看了眼身旁还在熟睡的刘小惠,她脸上带着恬静,或许正梦着即将见到的家人。
他没有惊动她,迅速穿戴整齐,独自一人踏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走向南春桥头。今天,他约了堂舅来送最后一批餐具。
桥头寒风凛冽,堂舅的货车很快出现在晨曦微光中。简单寒暄后,詹晓阳引着堂舅把车开到小屋楼下。两人合力将整整二百套包装好的白瓷餐具从车上卸下,整齐地码放在一楼角落。
干冷的空气里,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只有纸箱摩擦的沙沙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舅,辛苦您又跑一趟。”詹晓阳搓着冻僵的手说。
“没事,顺路的事。”堂舅憨厚地笑笑,“你们明天就回了吧?”
“对,明天中午的车。”詹晓阳点头,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三张百元大钞,不由分说地塞进堂舅外套的侧兜里,“舅,这钱您拿着,提前给您拜个年,买点烟酒。”
堂舅下意识地要推辞,詹晓阳按住他的手:“舅,您就别客气了,这一阵子没少麻烦您。”
堂舅看着詹晓阳坚定的眼神,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这孩子……行,那舅就收下了。路上注意安全,过年家里见!”
送走堂舅,詹晓阳没有停留,立刻小跑着返回南春桥市场。
黄爸爸和陈舅舅已经等在老地方,正在给各摊点卸当日的鹅肉。
詹晓阳快步上前,将昨天结算的货款和订单汇总交给黄爸爸,同时接过今天最新的送货清单。
“黄叔,这是昨天的货款和单子。另外,”詹晓阳语气郑重地交代,“明天我和小惠就回老家过年了。这是我和小惠老家的电话号码,您收好。万一这有什么急事,打这两个号码都能找到我们。”他将写有号码的纸条递给黄爸爸。
黄爸爸接过纸条,像捧着什么重要文件,仔细地揣进内衣口袋,连连点头:“哎,好!晓阳你放心,我记下了!”
詹晓阳继续部署:“还有,您也把您家的电话号码留给梅姐、建国叔、小姨、许老板、陈姨他们。后面两天,让他们直接跟您下单、结算货款。这样衔接顺畅,也省得中间传话耽误事。”
“好的,一会儿送货的时候就跟他们说!”黄爸爸一口答应,眼神里充满了被信任的郑重。
“好,那就辛苦黄叔了!明天一早我再把最后的货款和订单给您送过来。”詹晓阳说完,便转身匆匆赶回小屋。
回到小屋时,刘小惠已经起床了,正在帮忙整理堂舅刚送来的餐具。
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詹晓阳心里一暖。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小屋比凌晨时暖和了许多。
“都弄好了?”刘小惠抬头问他,鼻尖冻得有点红。
“嗯,都弄好了。堂舅和黄爸爸他们刚走。”詹晓阳走过去,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发现有些凉,便握在手心里搓了搓,“走,我们先去吃早餐,暖和暖和。”
两人在熟悉的摊点吃了热乎乎的早餐,身体渐渐回暖。
回到小屋,或许是临近归家心情激动,也或许是连日疲劳积累到了顶点,两人反而没了睡意,便窝在旧沙发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享受着这过后难得的宁静。
昨夜情人节的浪漫温情,让两人的心贴得更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安宁。
快到十点时,楼下小卖部传来喊声:“小惠!电话!你老家来的!”
刘小惠愣了一下,随即像只被惊动的小鹿,立刻起身跑了下去。詹晓阳留在屋里,心里猜测着会是什么事。
不一会儿,刘小惠回来了,脚步却不像下去时那么轻快。她走到詹晓阳身边,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
詹晓阳心里一紧,连忙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柔声问:“惠儿,怎么啦?家里出什么事了?”
刘小惠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转身,紧紧抱住了詹晓阳,把脸埋在他胸前,肩膀微微抽动。
詹晓阳能感觉到衬衫传来的湿意。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刘小惠才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说:“是邱梅子、邱风良等一帮我们的初中老同学,以为我早就回家了,今天结伴去我家找我玩呢……我妈说,他们可失望了……”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詹晓阳,“晓阳,我想家了……我想我爸妈,也想同学们了……”说着,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詹晓阳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他理解这种临近归期却无法立刻抵达的焦灼和思念。
他把她重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放得更柔:“傻丫头,让你受委屈了。再坚持一下,就剩最后二十多个小时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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