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峡。
湍急的江水在狭窄的谷底奔涌咆哮,如同被囚禁的怒龙,狠狠撞击着两岸犬牙交错的黑色玄武岩。激流溅起的冰冷水雾弥漫在峡谷深处,形成一片终年不散的潮湿阴云。峭壁之上,嶙峋的怪石如同上古巨兽的獠牙,沉默地俯瞰着下方翻滚的白浪。
三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峭壁高处一片凹陷的阴影里。
青岩高大的身躯紧贴着冰冷的岩壁,覆盖着青灰色木质甲胄的胸膛微微起伏,吸纳着此地稀薄的水行灵气。翡翠般的眼眸透过弥漫的水雾,扫视着下方奔腾的江面与对岸陡峭的石壁。蚀骨荒原的血腥与怨气已被此地奔腾的水汽冲刷干净,但那三箱沉重灵石的触感,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神识深处——发财了。
藤心羽衣上的翠叶仿佛感知到此地充沛的水汽,舒展得更加鲜亮。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叶片边缘,竖立的碧绿瞳孔深处,却是一片凝重冰原。“天蚕宗,血影魔宗……蚀骨荒原的波澜,恐将滔天。此地,亦非久留之所。”清冷的声音在水雾中几乎细不可闻。
“丢失了如此数量的灵石,还损失了这么多修士,天蚕宗,血影魔宗必定不会罢休,只是他们想不到是我们干的,只会狗咬狗。”木魁古铜色的双臂环抱胸前,虬结的肌肉在阴影中块垒分明,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岩层。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峡谷的每一个幽暗角落,仿佛在搜寻着无形的威胁。
“这批灵石是我们的意外之财。”青岩的声音如同古木在风中低语,带着奇异的回响,“我们继续追查下《灵草经》”他翡翠眼眸转向峡谷深处更幽暗的所在,“《灵草经》……祖庭圣物,不容失落。无论多久,无论流落何方。”
就在此时,木魁那双如同树根般虬结有力的手臂骤然绷紧,肌肉贲张,几乎撑破古铜色的皮肤。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刺破水雾,死死钉在峡谷对岸一处较为平缓的石台之上。“有人来了!”低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青岩和藤心瞬间凝神。
只见一道幽邃的乌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自峡谷上游方向无声滑来,迅疾而稳定。乌光在石台上方悬停片刻,随即收敛,显露出一艘线条流畅、通体墨玉雕琢而成的飞舟。舟身符文流转,散发着内敛而强大的灵力波动。一道青衫人影自舟首飘然落下,衣袂在激荡的峡风中猎猎作响,面容在弥漫的水汽中有些模糊,唯有一双深潭般的眼眸,沉静地扫视着这片险恶之地。
胡龙象。
他一步踏上冰冷的石台,墨玉飞舟化作一道乌光没入袖中。
此刻占据胡龙象全部心神的,是青蚨子玉简中那两张丹方——九转镇魔丹与破茧玄金丹。药材之名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识:定魂幽昙花、地心玉髓芝、血线金鳞果、千年龙纹龟甲……
万川城瀚海拍卖会固然是目标,但在这之前,他需要穷尽一切可能。记忆中,血丹宗石窟深处那部浩如烟海的《灵草经》,或许能提供更细微的线索。
心念一动,一枚玉简出现在他掌心。玉质温润,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仿佛承载着草木亿万年的呼吸。正是得自血丹宗的《灵草经》。
胡龙象盘膝坐于一块相对干燥的巨石上,无视身下传来的冰冷与坚硬,也无视周遭轰鸣的水声与刺骨的水雾。他指尖拂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浩渺的草木世界,仔细检索着“定魂幽昙花”与“血线金鳞果”的条目,试图从字里行间捕捉到一丝被忽略的产地细节或伴生环境描述。专注之下,他习惯性地放出了数百只噬毒玄蚁——它们如同最忠诚的黑色哨兵,无声地散入石台周围的岩缝、碎石阴影之中,复眼闪烁着幽冷的微光,警惕地扫描着每一寸可能接近的空间。
峭壁阴影之中,藤心捻动翠叶的手指骤然停顿。她那双竖立的碧绿瞳孔,在胡龙象取出玉简的瞬间,猛地收缩成两道冰冷的细线!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古藤被春雷惊醒,轰然席卷她的神魂!那枚玉简……那枚玉简的形制、流转的灵韵,甚至那股独特的、仿佛草木本源烙印的古老气息!
“祖庭……圣物!”藤心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清泉般的冷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风中即将绷断的琴弦。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羽衣上的叶片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碧绿的瞳孔死死锁住胡龙象手中之物,仿佛要将那玉简的每一个纹路都刻入灵魂。
青岩古木般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翡翠眼眸中,那亘古的沉静被瞬间打破,掀起惊涛骇浪。他宽厚的手掌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木纹储物法器上,仿佛要确认蚀骨荒原夺来的灵石是否还在,但那枚玉简的气息,远比灵石沉重千万倍!《灵草经》!失落已久的圣物!竟在眼前的一个人族修士手中被如此随意地翻阅!一股混杂着狂喜、滔天愤怒与冰冷杀意的风暴在他胸膛中疯狂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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