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长衫的身影融入临川城西错综的街巷深处,如同水滴汇入浊流,转瞬不见踪迹。胡龙象步履看似寻常,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避开人流稠密处,几个转折便已出得城来。城外官道行人寥寥,他身形一晃,速度骤然提升,如一道模糊的青烟,掠向城外僻静的岳水河畔。
寻了处草木掩映的河湾,远离人烟,胡龙象停下脚步。他指尖拂过腰间粗糙的灰色布袋,那沉重的、蕴含奇异锋锐与厚重感的触感清晰传来。噬金天蚕在石蛹虫巢内传递出的亢奋与贪婪,如同无形的潮汐,一**冲击着他的神魂烙印,带着焚毁理智的纯粹渴求。
他解开袋口系绳。暗银色的砂砾流淌出来,在掌心聚成一小堆。每一粒都细碎如寻常河沙,却闪烁着内敛的星芒,冰冷沉重,庚金锋锐与戊土沉凝完美交融,更有丝丝缕缕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冷冽气息缠绕其中——这便是“碎星砂”。
虫巢内的躁动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尖啸。胡龙象眼神沉凝,取出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暗金如琥珀的“锐金石髓”,指尖发力,石髓无声碎裂。他将碎星砂小心地混入其中,石髓碎裂的粉末仿佛拥有黏性,瞬间吸附住那些闪烁星芒的砂砾。
袍袖一拂,混合了碎星砂的石髓粉末被一股柔和灵力包裹,化作一道暗金流光,精准地没入腰间石蛹虫巢的特定入口。虫巢内,噬金天蚕的狂暴意志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食”淹没,只剩下纯粹疯狂的吞噬本能。尖锐细微、的啃噬摩擦声,隔着虫巢禁制隐隐透出,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锉刀在刮擦精铁。
胡龙象脸上,眉峰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此行目的本是万川城瀚海拍卖会,凶吉难卜,临川城不过是路途插曲。能意外获得此等契合噬金天蚕的奇物,实乃意外之喜。此砂虽不知具体品阶,但其蕴含的精金本源之纯粹厚重,远胜宗门兑换的那些灵材。凶虫得此滋养,甲壳上那些天然符文流转的光华似乎都更凝实了一分,其凶戾反噬之力亦随之强横,然根基的夯实,终究是好事。他默默感应着虫巢内凶虫吞噬时传递出的满足与力量增长的细微波动,心中那份因资源几近枯竭和遥远路途带来的沉重,稍减了半分。
岳水河在夕照下流淌,河面碎金跃动,宽阔宁静。胡龙象沿着河岸缓步而行,青布衫被河风微微鼓起。碎星砂的收获让他心境稍宽,竟罕见地生出一丝近乎“闲适”的松弛,目光掠过河面浩渺烟波,岸边芦苇摇曳生姿。远处,临川小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温顺而渺小。
这短暂的松弛并未持续太久。
前方河岸陡然收窄,形成一片布满嶙峋礁石的险滩。激烈的灵力波动和压抑的怒喝声,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河畔的宁静,也刺穿了胡龙象难得的一丝心绪。
礁石滩后,几道身影正在缠斗,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围杀。
三个穿着统一藏青色劲装、袖口绣着狰狞狼首的修士,正将一名少年逼至水边。少年身形单薄,约莫十五六岁,脸上带着尚未褪尽的稚气,此刻却满是血污与泥土,一身粗布短打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紫伤痕。他手中紧握着一柄灵光黯淡、刃口崩缺的短剑,剑身颤抖,仅能勉力格挡。气息微弱紊乱,赫然只有炼气一层初期的修为。
围攻他的三人,两个炼气三层,为首一人气息沉凝,已是炼气四层巅峰!三人出手狠辣,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封死少年所有退路,却又不急于取其性命,更像是在戏耍折磨。
“小崽子,骨头倒硬!说!那‘引星盘’残片到底被你爹藏哪儿了?交出来,给你个痛快!”炼气四层的疤脸汉子狞笑着,手中一把鬼头刀势大力沉,每一次劈砍都震得少年虎口崩裂,短剑哀鸣。
“呸!”少年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倔强如受伤的幼狼,“青和天那老狗,背主求荣!杀我父母,屠我青家满门!休想从我这里知道半个字!我青田尚就是死,也拉你们垫背!”他嘶吼着,竟不顾劈向肩头的刀光,反手一剑刺向对方小腹,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疤脸汉子显然没料到这强弩之末的少年还敢如此拼命,仓促间侧身避让,刀势一偏,只在少年肩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少年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脚下碎石滚动,离浑浊翻涌的岳水河浪仅剩半步之遥!
“妈的,找死!”疤脸汉子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真当爷几个不敢把你喂鱼?这岳水河里的腐鲶,最喜欢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崽子了!保管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他眼中凶光爆闪,对旁边两个手下吼道,“捆结实了!把他给我丢下去!让河里的鱼虾替咱们问!”
“是,张头儿!”两个炼气三层的修士狞笑着扑上,手中甩出乌光闪烁、布满倒刺的绳索,如同两条毒蛇,直取青田尚的双臂双腿!
“岳水河……丢下去……腐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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