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祠堂里,气氛肃穆而压抑。
三口薄皮棺材并排摆在正中央,那是村里人连夜赶工出来的。李家老四、王木匠的二儿子、还有赵四的侄子小石头,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们的家人跪在棺材前,哭声已经嘶哑。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一个个默默地站着,脸上没有了昨日胜利的喜悦,只剩下沉甸甸的悲伤。
张山作为村里的长者,正在主持这场简单的葬礼。按照山里的规矩,他点燃了三炷香,插在灵前的香炉里。
“老少爷们儿,都过来,给三位英雄磕个头,送他们最后一程吧。”张山声音沙哑地说道。
村民们排着队,准备上前祭拜。
“等一下!”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仪式的进行。
众人回过头,只见杨汝成从祠堂门口走了进来。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像两把出鞘的刀。
“汝成,你这是……”张山不解地看着他。
杨汝成没有回答,径直走到祠堂中央,对着三口棺材,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全村的乡亲。
“我知道,现在大家心里都难受。三位兄弟,是为了保卫咱们这个家死的,他们是英雄。这笔账,咱们得记着。”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祠堂。
“但是,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告诉大家,咱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村民们都愣住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汝成哥,你这话啥意思?”栓子忍不住问,“咱们不是把小鬼子打跑了吗?”
“是打跑了。但是,跑掉的,还有二三十个。”杨汝成说道,“你们想过没有,这二三十个鬼子跑回县城去,会发生什么事?”
祠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杨汝-成,等着他的下文。
“他们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的头儿。咱们打死了一个日本大尉,还有八十多个日本兵。你们觉得,日本人会就这么算了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一定会回来报复!而且,下一次来的,绝对不会再是一个小队。可能是两个、三个小队,甚至更多!他们会带着机枪,甚至可能会有大炮!他们要把咱们靠山屯,从地上彻底抹平!”
杨汝成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村民们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那……那可咋办啊?”一个老汉哆哆嗦嗦地问,“咱们……咱们是不是得赶紧跑啊?躲到山里去!”
“对!跑!赶紧收拾东西跑!”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啊!”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恐惧,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昨天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和勇气,在对日军更大规模报复的恐惧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跑?往哪跑?”杨汝成提高了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现在是冬天!大雪封山!咱们拖家带口的,有老的有小的,能跑多远?还没等日本人追上来,咱们自己就先在山里冻死、饿死了!”
“那你说怎么办?!”王木匠红着眼睛站了出来,他的儿子就躺在棺材里,“我儿子不能白死!总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吧?汝成,你最有主意,你说,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杨汝成的身上。
杨汝成看着大家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不跑。也不等死。”
“咱们……跟他们打!”
“什么?!”
“汝成你疯了?!”
村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次咱们是占了地利,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刚才那个主张逃跑的老汉急道,“这次人家有了防备,大部队开过来,咱们拿啥跟人家打?拿命去填吗?”
“李大爷说的没错。”杨汝...成点了点头,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硬拼,咱们肯定不是对手。所以,咱们不能硬拼。”
他走到祠堂门口,指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群山。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咱们靠山屯!是咱们祖祖辈辈活了几百年的地方!这片大山,就是咱们的家!山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条沟,咱们都比小鬼子熟悉!”
“上次在二十里铺峡谷,咱们能赢,靠的是什么?不是枪比他们好,是咱们会用这片山!咱们是猎人!猎人,就要用猎人的法子,来对付这帮闯进咱们林子的畜生!”
他的话,让原本慌乱的村民们,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汝成,你到底想说啥,你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张山说道。
“好。”杨汝成重新走回祠堂中央,“我的想法是,全村备战!”
“从现在开始,咱们要把整个靠山屯,变成一个大陷阱!一个能让小鬼子有来无回的铁桶阵!”
“第一,加固村子!把村子四周的围墙,全都用石头和木头加高加固!只留一个出口,盖一个能打枪的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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