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象征着决死与荣耀的壮行酒,早已在三百多名关东汉子的腹中,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当夜,一支由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最精锐的“狼牙”特别行动队、第一营和第二连共同组成的、近两百人的庞大队伍,如同一股无声的、黑色的铁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被无尽夜色和风雪笼罩的、危机四伏的茫茫林海。
这是杨汝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指挥一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都他娘的给老子把嘴闭严了!脚底下长点眼!”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侦察队长李大刚,压低了那如同破锣般的嗓门,对着身后那条在黑暗中蜿蜒的、几乎望不到头的长龙,嘶声低吼,“这不是咱们自家后院!前面,就是小鬼子的封锁线!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给老子弄出一点多余的动静,惊动了日本人的狗,不用队长动手,老子第一个,就拧下他的脑袋!”
队伍里,瞬间,变得更加死寂。
只有,那沉重的、却又被刻意压抑到了极致的脚步声,和风雪穿过林间的“呜呜”声。
“杨队长,”一营的营长,一个名叫“陈振山”的、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凑到杨汝成的身边,看着前方那如同巨兽之口般、深不见底的黑暗,脸上,满是凝重,“咱们这么多人,目标太大。日本人,在前面那道山梁上,至少设了三个暗哨。就这么过去,怕是……”
“我知道。”杨汝成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冰冷和清晰,“所以,我们,不走那条路。”
他指了指侧面,一片更加陡峭、也更加黑暗的、被当地人称之为“鬼见愁”的悬崖。
“我们,从这里,翻过去。”
“什么?!”陈振山大吃一惊,“杨队长!你……你没开玩笑吧?!这里是‘鬼见愁’!下面,就是几十丈深的乱石滩!别说是人了,就是猴子,也过不去啊!”
“猴子过不去的地方,我们抗联的兵,就过不去吗?”杨汝成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骇人的光。
“陈营长,”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打仗的。我只知道,从你们,归我指挥的那一刻起,你们,就都得给老子,学会,当‘狼’!”
“狼,是不走大路的。”
……
半个时辰后,在那片,连最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都视为畏途的“鬼见愁”悬崖峭壁上。
近两百名抗联的战士,在李大刚和他手下那十几个侦察兵的带领下,如同最灵巧的猿猴,悄无声息地,攀附在那近乎九十度的、结满了冰霜的岩壁上,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向前横移。
他们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呼啸着狂风的深渊。
他们的手中,没有专业的登山工具。只有,一双双早已被冻得没有知觉的、却又充满了力量的大手,和,一把把被他们,狠狠地插进冰缝里的,雪亮的刺刀。
“都抓稳了!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走!”
“别往下看!眼睛,盯着你手里的石头!”
一声声压抑的、充满了鼓励和提醒的低吼,在队伍中,悄然传递。
没有一个人,叫苦。
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就凭着那股,不愿当亡国奴的,血性,和,对他们新任指挥官那近乎于盲目的信任,硬生生地,在这片,连飞鸟,都无法逾越的绝壁上,开辟出了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
当这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军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黑龙桥”五里之外的预定集结地时。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报告队长!”负责断后的孙大海,快步走了上来,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兴奋,“所有人都已通过封锁线!我方,无一伤亡!”
“很好。”杨汝成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这支,虽然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但士气,却空前高涨的队伍,那张始终如同万年冰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现在,我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战士的耳朵里!
“一营!由陈振山营长带领!立刻,沿西侧山谷,给我,迂回穿插到‘黑龙桥’的下游!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进攻!是,给我,像一张大网一样,死死地,堵住敌人的退路!”
“是!”陈振山,这个起初,还对杨汝成那近乎于疯狂的指挥,充满了质疑的老兵,此刻,却“啪”的一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二连!”
“到!”
“由王铁柱同志,暂时代理连长!你们的任务,是,正面佯攻!我不要你们,打得多猛!我只要你们,动静,搞得够大!把桥上那两个乌龟壳里所有的火力,都给我,吸引过去!”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铁柱将那挺沉重的歪把子机枪,往肩上重重一扛,那张黝黑的脸上,满是嗜血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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