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十环!!”
当报靶员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般的、又尖又细的嘶吼声,在这片因为极度震惊而陷入死寂的靶场上响起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整个训练场,三百多名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抗联战士,在这一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他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用一种,近乎于看怪物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缓缓地,放下了手中那杆还在冒着青烟的老套筒,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表情的男人。
五十环。
五发子弹,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里,全部,命中靶心。
这……
这已经不是枪法了。
这是妖法。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个同样参加了考核的老兵,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钻心的疼痛告诉他,眼前这一切,不是梦。
“他……他根本就没瞄准!我亲眼看到的!他就是抬手‘砰砰砰’放了五枪!这……这怎么可能打中?!”
“是啊……一百米啊!那靶心,也就碗口那么大!这……这简直比说书先生嘴里的‘百步穿杨’,还邪乎!”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充满了不敢相信和极致震撼的议论声。
就连主席台上,那位始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军长赵尚志,此刻,也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一把抢过旁边警卫员手中的望远镜,死死地,对准了远处那个早已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木靶。
在那片密密麻麻的弹孔中央,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被子弹反复撕裂的窟窿,赫然在目!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那张如同刀削斧劈般刚毅的脸上,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
“政委!政委你看到了吗?!”他猛地回头,一把抓住赵政委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变调,“咱们……咱们他娘的,这次,是捡到宝了!是捡到天上的神仙了!”
赵政委,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但他那双镜片后面的、紧紧握着扶手,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老赵,”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看来,我们这支队伍,是真的,要出一条,真龙了。”
……
靶场上,最震惊的,莫过于总教官郭猛。
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张布满了刀疤的国字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涨成了猪肝色,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当了一辈子兵,练了一辈子枪。他见过枪法好的,也见过枪法准的。但是,像杨汝成这样的……
他,闻所未闻!
这是在打他的脸!
是用一种,他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反驳的方式,将他那套引以为傲的、从讲武堂里学来的“德式射击操典”,给批驳得,体无完肤!
“我不信!”
他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黑熊,大步流星地,冲到了杨汝成的面前!
“你!再给我打一次!”他指着杨汝成,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质疑和不甘,“我不信,你每次,都能有这样的运气!”
“运气?”杨汝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缓缓地,将那杆老套筒,重新,举了起来。
“郭教官,如果你觉得,这是运气。”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的霸气,“那我不介意,再让你,多看几次。”
“好!”郭猛咬了咬牙,“来人!再给他,换个新靶子!不!换五个!我就不信,你还能……”
“不用那么麻烦。”
杨汝成,却突然,打断了他。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再次,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将那杆老套筒,随意地,往自己的腋下一夹。
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你这是干什么?!”郭猛愣住了。
“靶子,是死的。”杨汝成缓缓地开口,声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战场上的敌人,是活的。”
“他们,不会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等着你,用‘三点一线’,慢慢地去瞄。”
“真正的战斗,机会,往往,就只有,一瞬间。”
“一瞬间,定生死。”
他说着,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只空着的、布满了老茧的左手。
“赵小山。”
“到!队长!”那个同样被自己队长的“神技”,给震撼得无以复加的年轻人,下意识地,一个立正!
“把你身上,那几个铜板,都给我。”
“啊?”赵小山愣了一下,但还是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仅有的、当宝贝一样存着的,三枚伪满洲国的铜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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