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欢呼声很快就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寂静。十一头肥硕的狍子躺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一片,但此刻,没有人心思去庆祝这巨大的丰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汝成和张山脚下那串清晰而又陌生的皮靴脚印上。
“汝成兄弟,这……这真是东洋兵的脚印?”李三凑了过来,脸色有些发白,声音都在打颤。
杨汝成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目光沿着脚印消失的方向望去,那是通往镇子的路。
“**不离十。”他沉声说,“我爹当年在老帅手下当过兵,见过洋人的军队。他说过,只有正经的军人,走路才会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步子大小都差不多。你们看这串脚印,再看旁边这几串,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纷纷凑过去细看,果然如杨汝成所说,那几串脚印虽然深浅不一,但间距却惊人地一致,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一般。这种纪律性,绝不是山里的胡子或者普通百姓能有的。
“我的乖乖,鬼子真摸到咱们家门口了?”赵四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来咱们这深山老林里干啥?”
“还能干啥!”张山瓮声瓮气地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看,八成是来探路的侦察兵!”
张山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侦察兵来了,大部队还会远吗?
“行了,都别在这儿瞎猜了!”杨汝成当机立断,大声下令,“现在不是慌的时候!猎物要紧,鬼子的事也得防着!所有人听我命令!”
他洪亮的声音让慌乱的人群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四十多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
“张大哥,你带十个弟兄,把这些狍子尽快收拾了,能抬走的抬走,抬不走的就地剥皮开膛,把肉分块带回去!速度要快,天黑前必须回到村里!”
“李三,你带五个人,把咱们刚才打猎留下的痕迹都清理一下,尤其是这些弹壳,一颗都不能留!再用雪把血迹盖上,别让人看出咱们在这里有过大动作!”
“赵四,你带剩下的人,跟我走!咱们不去堵这几个鬼子,他们人少,又是探路的,手里肯定有快枪,硬拼咱们占不到便宜。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抢在他们前头,回村里做好准备!”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
命令下达,队伍立刻行动起来。杀猪宰羊出身的张山带着人开始利索地处理猎物,李三带人四散开来寻找弹壳,清理战场。
杨汝成则带着二十多个人,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向靠山屯赶去。一路上,气氛压抑,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
天擦黑的时候,杨汝成一行人终于赶回了村子。他们没有声张,直接找到了里正。
里正听完杨汝成的汇报,一张老脸瞬间没了血色,拄着拐杖的手都开始哆嗦:“这……这可如何是好?鬼子……鬼子真要来了?”
“里正,您先别慌。”杨汝成扶住他,“现在只是发现了几个侦察兵,大部队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都还说不准。但咱们必须把最坏的情况想到。从现在起,全村进入最高戒备!”
他转身对跟着回来的赵四等人下令:“赵四,你马上去通知所有民壮,今晚谁都不准睡死!把家伙都放到炕头,听到锣声就立刻到打谷场集合!”
“还有,通知各家各户,把咱们新做的子弹和火药都藏好了!藏到地窖里,或者埋到柴火垛底下!千万不能让外人发现!”
“村口的哨岗,从两个人增加到四个人!后山小路也加两个人!任何陌生人靠近村子,不问是谁,先鸣枪示警!”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了下去。整个靠山屯,像一台绷紧了发条的机器,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运转起来。女人们赶紧把粮食和新做的弹药往地窖里搬,男人们则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
晚饭时分,张山他们也带着丰厚的猎物回来了。但全村却没有一丝丰收的喜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杨汝成草草地扒了两口饭,就背着枪,亲自去村口的哨岗巡查。
“都精神点!”他对守在老槐树下的四个哨兵说,“今晚不同寻常,眼睛都放亮点,耳朵都竖起来!一有不对劲,就朝天放枪,然后赶紧往村里跑,听见没?”
“听见了,汝成哥!”
就在这时,远处通往镇子的雪路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几个晃动的小黑点。
“啥人?”一个哨兵紧张地端起了枪。
“别动!”杨汝成一把按住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黑点越来越近,在望远镜里也越来越清晰。大概有七八个人,穿着黑色的制服,手里都拿着长枪。看样子,不像是正规的日本兵。
“是伪满的警察。”杨汝成放下了望远镜,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这些二鬼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绝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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