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不再是充满恶意的死寂,而是一种大战过后、能量宣泄殆尽的虚无般的宁静。
地下空腔内,唯有星光锁链偶尔闪烁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那颗被死死缚于岩浆与腐质黑海中央的庞大心脏,发出的缓慢、沉闷、不甘却又无力的搏动声,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滞。
李癫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平台上,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剧痛中浮沉。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唯有识海深处那一点即将熄灭的混沌源炁引子,还在证明着他顽强的生机。
燃烧生命本源,强行引煞入体,驾驭远超自身境界的混沌雷浆…每一项都是足以让修士形神俱灭的禁忌之法。他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中的奇迹。
另一边,石皮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巨大的身体布满了被岩浆灼烧和腐蚀的伤痕,暗金色的血液几乎流干,新拳套上也布满了裂纹。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巨大的独眼无神地望着穹顶那陌生的星空封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仿佛一条离水的鱼。
“…吼…活…活下来了…”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万古石祖状态稍好,但也损耗巨大。它依靠着岩壁,熔岩般的目光黯淡了许多,身上那厚重的暗金铠甲布满裂痕,甚至有几处被彻底洞穿,露出了下面受损严重的岩石肌体。它正极力收敛气息,缓慢地从被净化的大地中汲取着微薄的能量,修复着几乎枯竭的本源。
它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李癫和瘫倒的石皮,又望向那颗被封印的心脏,古老的意念中充满了疲惫,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总算…暂时…压制住了…
…这小子…真是…疯得可以…
…还有那个…小丫头…
石祖的意念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那纯净而决绝的生命光辉,给它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平台上,那枚被李癫紧紧攥在手中、已然布满裂纹、光芒彻底黯淡的“自然之证”,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凉温和的气息,从令牌深处渗出,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流入李癫那近乎干涸毁灭的经脉之中。
这丝气息并非强大的能量,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秩序”与“生机”的道韵,它所过之处,李癫体内那狂暴混乱、彼此冲突撕裂的残余能量,竟然被稍稍抚平、梳理了一丝。
就如同在沸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虽然微不足道,却带来了改变的契机。
“呃…”李翡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破碎的意识开始有了一丝朦胧的感知。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却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艰难地、尝试着运转那几乎不存在的混沌源炁引子。
如同推动一座沉重无比的山岳,过程缓慢而痛苦到了极点。
但每运转一丝,那丝来自“自然之证”的清凉道韵便融入一丝,帮助他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滋养着濒临崩溃的紫府星晷。
另一边,石皮那强悍的岩石身躯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恢复力。地脉中残存的精气被他本能地汲取,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暗金色的光泽重新在体表浮现。他甚至勉强翻了个身,发出舒服一点的哼哼声。
万古石祖看到两人都开始了自我恢复,稍稍松了口气,也更加专注于自身的修复。
又过了许久。
李癫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穹顶那残破却稳定运行的星空封印,以及远方那颗被无数星光锁链缠绕镇压的恐怖心脏。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笼罩着他。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传来,但至少能动了。
他缓缓偏过头,看到了旁边瘫着的石皮和闭目调息的石祖。
守茧人那决绝的身影和最后湮灭的画面,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划过他的脑海,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他沉默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还活着,石祖和石头也还活着。封印暂时稳固。
他们必须尽快恢复力量,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这封印能维持多久,或者这深渊是否还隐藏着其他危险。
他不再多想,全力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清凉道韵和混沌源炁,加速修复自身。
时间继续流逝。
在李癫和“自然之证”那奇异道韵的帮助下,他的恢复速度逐渐加快。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已经能够坐起身,进行简单的调息。
石皮也已经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虽然动作依旧僵硬,但好歹能活动了。他巨大的独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尤其是那颗被封印的心脏,瓮声瓮气地嘀咕:“…吼…这大瘤子…总算消停了…看着还是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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