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189章 虚空漂流

无尽虚空，乱流如刀。

林劫的意识沉浮在混沌的深渊，时而如惊涛中的一叶扁舟，时而如即将熄灭的星火。黄泉尊者自爆的毁灭性能量，几乎将他从存在层面抹去。肉身崩坏，元神黯淡，神魂重创，仅凭混沌道体不灭的生机、轮回碎片护持的真灵、以及先天清气细微的滋养，维系着一线不绝如缕的生机。

他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极致毁灭与微弱生机的拉锯中，经历着千锤百炼。破碎的经脉、脏腑、骨骼，在混沌道体本能的运转下，汲取着虚空中狂暴混乱的能量，缓慢地重组、愈合。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如同将自身打碎再重塑。丹田内，那三尺混沌元神蜷缩成一团，光芒黯淡，表面的裂痕在秩序道韵的流转下，极其缓慢地弥合，仿佛在沉睡中消化着与黄泉尊者一战的全部感悟，以及秩序之核的传承。

他的意识，则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境。那是破碎的记忆、大道的感悟、生死的体验、以及秩序与毁灭碰撞的残响，交织成的混乱洪流。

他“看”到混沌初开，清浊分离，轮回建立，秩序井然。又“看”到魔念入侵，轮回崩碎，天地泣血，归墟临近。他仿佛化身秩序之核，承受万古侵蚀，坚守使命直至悲壮舍身。又仿佛成为黄泉尊者，在追求力量与掌控中迷失自我，最终走向毁灭。他经历了无数人生的片段，爱恨情仇，生老病死，在轮回的旋涡中沉浮。更一次次直面那归墟魔念的恐怖低语，感受着万物终焉的大寂灭意蕴。

毁灭、秩序、轮回、混沌、生机……种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属大道的意境，如同狂暴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仅存的意识。痛苦、迷茫、恐惧、不甘……种种负面情绪试图将他吞噬。

但在这意识的至暗时刻，一点灵光始终不灭。那是他历经磨难锤炼出的不屈意志，是明悟“平衡”真谛后坚守的道心，是对亲友、对苍生、对超脱的一丝眷恋与责任。

“持心守正，力求平衡，心存公心……”昆仑道尊的十二字真言，如同定海神针，在混乱狂潮中为他指引方向。

“我之道，乃混沌平衡之道，非是毁灭，亦非独善……纵使万劫加身，此心不悔！”

意识在挣扎中凝聚，道心在磨砺中升华。他对混沌的包容、轮回的秩序、清气的生机、乃至毁灭的终焉，有了更深层次的、超越表象的理解。它们并非对立，而是构成完整大道的一体多面。真正的平衡，并非僵化的均势，而是动态的、包容万有的演化与循环。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万年，林劫破碎的意识终于从混乱中逐渐梳理、明晰。他“看”清了自身糟糕的状态，也感知到了外界无尽的虚空乱流。

“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找到安全之处疗伤。”残存的念头升起。他尝试调动力量，却发觉如同蜉蝣撼树。伤势太重了，连引导法力都极为困难。

就在这时——

“嗡……”

怀中轮回盘碎片传来一阵异常清晰的悸动，指向虚空乱流的某个方向。与此同时，乾坤一气壶也微微震颤，壶内那缕先天清气似乎受到了某种遥远而纯净的生机牵引。

“那个方向……有东西？”林劫凝聚起微弱的神识，艰难地探向碎片指引之处。

穿过层层能量风暴，在极远处，他模糊地感知到一片相对“平静”的虚空区域。那里，似乎有一个微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气泡”，在狂暴的乱流中载沉载浮。“气泡”内部，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和……精纯的天地灵气？

是空间碎片？还是某个失落小世界的入口？

无论是哪种，都可能是脱离这绝境的唯一希望！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林劫。他集中全部意志，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得可怜的混沌本源，如同操控一艘破损不堪的小船，艰难地调整着“光茧”漂流的方向，朝着那遥远的“气泡”驶去。

虚空乱流中危机四伏。巨大的空间碎片如同陨石般呼啸而过，能量风暴形成致命的旋涡，更有一些以吞噬能量为生的诡异虚空生物潜伏。林劫小心翼翼，凭借轮回碎片对危机的微弱预警和混沌道体对能量的本能规避，在生死边缘穿梭。

数次，他险些被空间裂缝吞噬，或被能量风暴撕碎。最危险的一次，一头形如巨鲸、浑身由空间晶体构成的虚空兽发现了他这团“能量源”，张开巨口吞噬而来。生死关头，林劫福至心灵，将最后一丝先天清气混合着轮回道韵释放出去，那至清至净的气息似乎让虚空兽感到不适，迟疑片刻，这才悻悻离去。

历经艰险，不知漂泊了多远，那白色的“气泡”终于近在眼前。

近看之下，那并非气泡，而是一个不稳定的、缓缓旋转的空间旋涡入口。入口处白光流转，散发出吸力，将附近稀薄的虚空能量吸入其中。入口另一侧，传来更加清晰的灵气波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林劫来不及细想，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机。他凝聚最后的力量，操控光茧，一头扎向了那空间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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