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74章 心雷问劫

眼前猛地一花，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刺骨的寒意瞬间扎进骨头缝里。耳边嗡嗡作响，刚才雷霆宫殿的轰鸣戛然而止，换成了凄厉的风声，卷着焦糊和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我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是林家村。焦黑的断墙，塌了一半的灶房，地上暗红色的、已经发黑的血渍。爹常坐的那块磨盘碎成了几块，娘晒的草药撒了一地，被踩得稀烂。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带着柴火味的家的气息，混进了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什么东西烧焦的恶臭。

我就站在自家那小院中间，脚下是泥地，冰凉。不远处，那棵老槐树被雷劈过，焦黑的枝杈指着灰蒙蒙的天，像绝望的手。

“劫娃子……跑……快跑啊……” 娘虚弱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气若游丝。我猛地扭头，灶房角落的阴影里，爹趴在地上，后背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还在往外渗血。娘瘫在他旁边，脸色灰白，伸着手，眼神空洞地望着我。

“不……不是真的……” 我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声。脚像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明明知道这是心魔，是幻象，可那疼，那恨，那铺天盖地的绝望，跟当年一模一样，甚至更烈！像无数只冰凉的手，从地底伸出来，死死攥住我的脚踝，要把我拖进无底深渊。

“是你……是你引来的祸事……”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分不清是谁，像好多人的合音，“要不是你身负那劳什子雷脉……村里怎么会……爹娘怎么会死？你是个灾星！”

胸口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是啊，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这该死的传承……这个念头像毒蛇，一口咬在心上，疼得我蜷缩起来。

“放下吧……” 又一个声音，带着蛊惑的温柔，“放下这担子，忘了这一切，就不疼了……跟我走，找个没人地方，安安生生过日子……”

眼前景象又变了。不再是废墟，而是一处山明水秀的山谷，小溪潺潺，木屋炊烟。没有厮杀，没有仇恨，只有宁静。墨先生、阿虎、寨主他们都在，笑着围坐在一起。阿虎的胳膊好好的，寨主也没跳崖。多好……

心里有个地方软了一下，真想就这么沉溺进去。

就在这时，怀里猛地一烫！是雷钥！它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一个激灵！紧接着，灵魂深处那道雷霆印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煌煌天威，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冲散了眼前的幻象！

山谷、木屋、笑脸，如同泡影般破碎。眼前还是那片焦黑的废墟，爹娘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但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淡了些许。

“假的……” 我喘着粗气，抹了把脸，手心全是冷汗，但眼神重新聚焦，“都是假的！爹娘是被害死的！仇人还在逍遥！寨主、岩摩他们的血债还没讨！清水寨的乡亲还在受苦！我怎么能放下？我凭什么放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着雷罡，从丹田直冲顶门！不是针对这幻象，而是针对那制造这幻象、试图动摇我心神的存在！

“滚出来！” 我嘶声怒吼，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和迷茫，而是带着雷霆般的暴烈！青霄剑似乎感应到我的心意，自行出鞘半寸，剑身雷光炸裂，发出噼啪爆响！

眼前的废墟景象一阵扭曲，爹娘的“尸体”化作黑烟消散。但心魔并未退去，反而变得更加诡异。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浮现出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是墨先生，浑身是血，被冰狱魔君掐住脖子，眼神绝望。是阿虎，被无数幽冥道修士乱刀分尸。是清水寨，火光冲天，妇孺的哭喊声震耳欲聋。是我自己，手握雷钥，却被无尽的黑气吞噬，最终化为一具只知道杀戮的魔物，亲手毁灭了一切想要守护的东西……

未来的恐惧，比过去的伤痛更噬人心魄！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路！抗争？只会让更多人因你而死！屈服吧，融入黑暗，至少能保住眼前人……” 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洞悉人心的恶毒。

我心脏狂跳，冷汗浸透后背。这些画面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都敲打在我最深的恐惧上。守护带来的却是毁灭？难道顺从才是生路？

不！不对！

如果因惧怕未来而放弃现在，那才是真正的毁灭！如果因可能发生的悲剧而不敢抗争，那与引颈就戮有何区别？！

雷尊传承，赐我力量，不是让我苟且偷安，而是让我有力量去斩断这该死的因果！去守护我想守护的！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哪怕最终真的万劫不复，也胜过跪着生！

“我之道，在心，不在劫！在守，不在杀！” 我猛地抬头，眼中再无迷茫彷徨，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体内雷罡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奔腾起来，不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融入了【化生印】的守护之意，【震邪印】的破执之念，【涤尘印】的明心之志！三印真意，在这一刻，于生死问劫中，彻底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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