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泽没动声色,趁那两人躲在巷口时,悄悄从墙根绕道后巷,脚步轻得像猫。他绕出一条小道,约莫十几丈远,忽地拔脚狂奔,朝村口奔去。
与此同时,巷口那两人等了片刻,见没人出来,正欲起身——
“喂!”
一声大喊从后方传来。
梁根孬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宋仁泽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一手举着鹿角弓,一手按着腰间砍刀,冷声问:“你们两个,跟了我一路?”
“谁、谁跟你了?!”梁根孬强撑着说,“咱……咱是来找人的。”
“找人?”宋仁泽走近一步,冷冷一笑,“找谁?”
“我、我大哥。”
“你大哥不是昨天就上镇里了吗?”宋仁泽把他们堵在角落,“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再说一句假话,我就请队上来查!”
“别、别!”梁根孬连忙摆手,“我们就是……就是好奇……”
“再好奇,也不能盯着我走!”宋仁泽喝道,“听好了,这事要是让我再撞上,你们别怪我不客气。”
“……记住了记住了,我们走,我们走!”
二人灰溜溜地跑远了。
宋仁泽盯着他们背影,眼神沉了沉。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盯梢的人、鬣狗的出现,还有西岭方向的异常动静,全都缠绕在一起,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
他心中有些明悟,低声自语:“看来……不是天变了,是人变了。”
“我掂量好了。”宋仁泽掏出绑在腰间的布包,揭开两层油纸,里头是十几张边角齐整的粮票,还有几枚旧铜元,“这些够不够?不够我明儿带干鱼干贝来换。”
货郎眼一亮,忙收了票子,“够了够了,咱们讲的是个诚信。你这样的主顾,给你记个名,下回有好货我先留着。”
“用不着记名,我不是做生意的。”宋仁泽笑笑,把铲子绑在竹背篓侧面,又把渔网仔细折叠塞进中间,把桶倒扣在上头盖住。他抬眼看向远方,声音低下来,“我得赶去一趟余晖岛。”
货郎一愣,“余晖岛?你疯啦?那地方封着呢,进不去的。”
“你说的是公家的口岸。”宋仁泽低声道,“我走水线,不从官道。”
“你真要去?”货郎压低声音,“那你可得小心。我听说那岛上有海防岗哨,还时不时搜人,抓到偷渡的直接就打报告上镇里了。”
“我不偷也不渡。”宋仁泽一笑,眼神却透着股倔劲,“我找亲人。”
货郎愣了下,“你亲人咋会在那地儿?”
“被人卖过去的。”宋仁泽一字一句,“那年闹荒,亲娘抱着我想讨口饭,半路上碰着歹人——人丢了,后来托人探了几回,说是被卖到那岛上去给个寡妇家做活。爹嘛,是后来的事了。”
“……你这是寻根啊。”货郎脸色复杂,“那地儿山环海绕,人稀鬼多,出了事可没人替你伸冤。”
“我知道。”宋仁泽把篓子背好,朝他点点头,“多谢。你这边货有空多备点,咱村那边要设渔场了,东西用得上。”
牛震山缓缓点头:“那你别逞强,有事一定得回来。”
三天后,天还没亮,宋仁泽就扛着行李赶到码头。
“你是要搭这趟船?”船老大摘下斗笠,狐疑地看着他,“南下的船,得绕进内海,可不近。”
“我给船油钱。”宋仁泽掏出三块钱,又悄悄递过去一包烟,“多绕一圈也行,我要到余晖岛。”
老船工眯眼看了他一会儿,接过烟一闻,点头:“你这小伙子有眼力。行,坐前头去。可说好,风大了我就不靠近岛边,最多给你扔到小滩头。”
“成。”
一船人上了木舢板,老船工开着舵,一边抽烟一边唠嗑:“你是去投亲戚?”
“找亲爹娘。”宋仁泽平静地说。
老船工一愣,转头瞅他一眼:“你倒真是个有骨气的小子。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只想着回城吃商品粮,像你这样肯下海找苦吃的,不多了。”
“我不是吃苦,我是奔活路。”
“说得好。”老船工咧嘴一笑,“等风口一转,咱就靠岸。”
船靠到余晖岛西南滩时,已是傍晚。风刮得大,天边火烧云正翻滚。
“前头就是。”老船工一指岸边一片灰白石滩,“你快下去吧,别磨蹭,晚上这边涨潮快。”
“多谢。”
宋仁泽跳下去,背着包一路踩着碎石前行,没走多久就看见一片破旧的木屋和晒着渔网的矮棚。他站在远处喊了一嗓子:“有人在吗?”
一条狗先冲了出来,咬着尾巴狂叫。接着,一个瘦削的老头提着渔叉走出来,眼里满是戒备:“你是干啥的?”
“我是来找冯善林和柳月娥的。”宋仁泽把包放地上,脱帽道,“他们是我亲爹妈。”
“谁?”那老头一愣,仔细打量他,“你……叫什么名?”
“宋仁泽。”
“你等等。”老头急匆匆转身跑进屋,不多时又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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