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贡体系以铁血手段确立,溪谷镇的鲜血尚未干涸,雷娜带领的“黎明之剑”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已沿着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扑向了西南方向的黑暗。
然而,外部威胁的迫近,并未缓解新夏内部日益凸显的治理困境。随着朝贡体系将数十个大小势力以或紧或松的方式纳入羽翼,原本为管理单一城市和少量据点而设计的联邦政府,开始显得左支右绌,力不从心。
制度的烦恼,如同无声的暗流,在新希望城光鲜的表象之下,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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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中央政务厅,灯火通明,已是深夜。
这里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井然有序。原本宽敞的走廊被临时加设的办公桌挤占,来自各个朝贡邦、册封领的文书、申请、纠纷报告,如同雪片般堆积在桌面上,几乎要将负责初步分拣的文员淹没。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水和浓重咖啡因混合的疲惫气息。
“资源调配处!东境‘林荫聚落’申请紧急粮食援助的报告已经压了三天了!他们上次进贡的药材清单核对完了没有?”
“户籍管理科!北地‘风滚草部落’要求将全部落一千二百七十三人整体纳入联邦户籍系统,他们的血缘关系图谱混乱得像一团麻线!这怎么录入?”
“司法仲裁庭!‘黑石堡’和‘裂齿部落’又在边境为了一口水井械斗,双方都要求我们主持公道,可我们派去的调解员连他们的话都听不太懂!”
“交通运输司!通往‘盐沼镇’的第七号公路修复计划,预算严重超支,负责工程的‘铁拳’领抱怨我们拨付的建材标准不统一,施工队也缺乏培训!”
嘈杂的抱怨声、催促声、争辩声此起彼伏,将政务厅变成了一个喧闹的集市。各部门官员疲于奔命,眼圈乌黑,脾气暴躁。原有的规章制度在面对这些千奇百怪、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和生产力水平地区的具体问题时,常常显得苍白无力,或者因为流程僵化而延误时机。
林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一堆关于“知识回响”档案馆提供的量子理论数据初步分析报告中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秀眉紧蹙。她面前的报告价值连城,可能关乎文明的未来,但耳边萦绕的,却是最现实、最琐碎的治理难题。
“林首席,”她的副官,一个年轻的女孩,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提神药剂走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后勤部那边又吵起来了……‘羽蛇部落’进贡的那些活性孢子,按照我们的生物安全条例必须严格检疫隔离,可他们坚持说那是他们的‘圣物’,要求立刻送入科学院研究……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林薇叹了口气,接过药剂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她精神微微一振。她知道,这不是某个部门或某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管理系统,已经不堪重负。
与此同时,元首府邸,江辰的书房。
这里相对安静,但气氛同样凝重。巨大的全息地图上,新夏的疆域和朝贡网络被清晰地标注出来,但旁边悬浮着的数十个光屏,却不断跳动着红色的警报信息——资源短缺、交通阻塞、文化冲突、效率低下……
江辰站在地图前,沉默不语。他刚刚听取了政务总理关于目前行政困境的冗长汇报,内容与他在政务厅看到的如出一辙。
“元首,”政务总理是一位头发花白、作风严谨的老学者,他忧心忡忡地说,“现行的‘希望堡-联邦’两级行政管理架构,根本无法有效应对如此庞大且复杂的疆域。权力过于集中在新希望城,导致地方事务反应迟缓,而朝贡体系内的各方,也对我们繁琐低效的官僚程序怨声载道。长此以往,恐生内乱啊!”
雷娜不在,她正在外追查溪谷镇事件的元凶。但她的副手,一位年轻的参谋,也代表了军方的担忧:“元首,军事部署同样面临问题。朝贡体系疆域辽阔,边境线犬牙交错,仅靠现有的机动兵力,难以对所有区域形成有效威慑和快速反应。各册封领、朝贡邦的武装力量指挥权、装备标准、训练水平参差不齐,无法有效整合。一旦爆发大规模冲突,我军将陷入四处救火的被动局面。”
财政部长、内政部长……各方主官纷纷陈述困难,核心问题指向一点:现有的制度,已经无法承载一个正在急速扩张的、多元化的准帝国体系。
江辰背对着众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能听到身后官员们声音里隐藏的焦虑、疲惫,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何尝不知?
他拥有三世记忆,见过庞大帝国的兴衰,深知制度的重要性。一个不匹配疆域和人口的政治架构,就如同小马拉大车,迟早会车毁人亡。但他同样清楚,制度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在这根基未稳之时。
是继续强化中央集权,建立一个高度垂直的官僚帝国?但这需要时间培养大量合格的官吏,且容易滋生僵化和**。
还是效仿古制,推行分封,给予册封领更大自治权,联邦只掌控核心与军事?但这又可能导致尾大不掉,藩镇割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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