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武关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黑水军主力厉兵秣马,剑指近在咫尺的京城。南方的烽火亦已点燃,牵扯着帝国最后残存的精力。似乎整个天下的目光,都聚焦于中原腹地那场即将到来的王朝更迭之战。
然而,在那广袤而寒冷的北方草原深处,另一双贪婪而警惕的眼睛,正透过茫茫风雪,死死地盯着南方的乱局。被黑水军屡次重创、一度远遁漠北的蛮族残余势力,如同蛰伏一冬的饿狼,终于嗅到了风中传来的、千载难逢的血腥气息。
漠北,金顶大帐。
昔日象征着蛮族汗王权威的金顶大帐,如今已显得有些破败,但帐内燃烧的牛粪火堆,依旧映照着几张粗犷而充满野性的面孔。新任的蛮族首领巴特尔(意为勇士),并非黄金家族直系后裔,而是在上次惨败后,凭借勇武和强硬手腕整合了残余部落的枭雄。他脸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疤,那是与黑水军交战留下的耻辱印记,此刻正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消息确切吗?”巴特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南人的皇帝老儿,真的要完蛋了?那个该死的江辰,正在打他们的京城?”
“千真万确,大汗!”一名刚从南方侦查归来的百夫长单膝跪地,脸上带着兴奋与敬畏交织的复杂神色,“潼武关,南人最坚固的关卡,被江辰用天雷一样的东西炸上了天!他们的镇北侯被抓了!现在南人的京城乱成一团,军队都在往南边调,防备其他造反的人,北边空虚得很!”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惊呼声。天雷?炸飞潼武关?这些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事情,让他们对江辰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炽烈的贪婪。
“大汗!”一个部落头人猛地站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长生天赐予的机会啊!南人内乱,狗咬狗!那个江辰和所有的南人精锐都在南方!他们的长城防线一定空虚!这是我们杀回去报仇雪恨,抢回肥美草场,抢夺粮食、铁器、女人和奴隶的最好时机!”
“对!杀回去!”
“抢光他们!烧光他们!”
“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帐内众多头人群情激愤,被贫瘠和仇恨压抑了太久的**如同火山般喷发。上一次的惨败让他们损失了太多青壮和牲畜,这个冬天过得异常艰难。南方的混乱,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堆毫不设防的、丰盛无比的宝藏。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贪婪冲昏头脑。一位年纪颇老、头发花白的萨满(巫师)缓缓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声音苍老而沉缓:“大汗,各位头人,请冷静。南人内乱,确是机会。但你们别忘了,那个江辰……他拥有的力量,如同鬼神。我们真的还要再去招惹他吗?如果他掉头回来……”
老萨满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帐内火热的气氛稍稍降温。江辰和黑水军火器的恐怖,是刻在每个幸存蛮族战士骨子里的噩梦。那雷鸣般的炮声,那能撕裂骑兵阵型的弹雨,那能将人马一起炸碎的“天雷”……
巴特尔脸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他何尝不恨江辰?何尝不惧黑水军?但作为首领,他必须权衡。
“老萨满的话,有道理。”巴特尔缓缓开口,压下帐内的嘈杂,“江辰,是我们蛮族百年未遇的可怕敌人。与他正面对抗,是不智的。”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狼一般的狡黠:“但是,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南人的京城!他就像一头正在捕杀野牛的猛虎,绝不会轻易放弃快到嘴的猎物回头对付我们。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攻打他的黑水县老巢,也不是去碰他的主力军队。”
他走到帐中悬挂的、粗糙的羊皮地图前,手指划过长城沿线:“我们要像最狡猾的狼一样,绕过他的地盘,从他防线最薄弱的地方,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抢掠那些没有黑水军驻扎的边境州县!抢夺我们需要的一切!然后立刻退回草原!”
“我们不打硬仗,只抢东西!等江辰反应过来,我们早已带着战利品回到了草原深处!等他收拾完南人的京城,说不定又要去对付南方的叛军,哪里还有功夫和精力来找我们算账?”巴特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这一次,我们只为求生,只为抢夺过冬的物资!抢完就走!”
这番言论,巧妙地将复仇和掠夺包装成了生存必需,既安抚了部分人的恐惧,又最大限度地激发了众人的贪欲。
“大汗英明!”
“就这么干!”
“抢完就走!”
刚刚被压下去的狂热再次被点燃,而且更加务实,更加危险。
黑水县,将军府(临时)。
江辰的目光同样没有离开地图,但他的眉头紧锁,手指正点在北方漫长的边境线上。
“北面的夜不收,有消息传回来吗?”他沉声问道。
张崮立刻回答:“有。最近抓获了几批蛮族的游骑哨探,活动比以往频繁很多。而且,据深入草原的探子回报,蛮族各部正在秘密集结青壮,虽然规模不如上次,但动向可疑。似乎……是在秣马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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