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阁”的书声朗朗,“通译馆”的稚音初啼,潜龙湾的战舰初具雏形,黑水县的一切似乎都在沿着江辰规划的蓝图蓬勃发展,一股蒸蒸日上、锐意进取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然而,阳光愈是炽烈,其下的阴影便愈是显得幽深污浊。
江辰深谙此理。外部压力如山,内部更不能生出蛀虫。他从未放松过对内部的监控,“夜不收”的职能早已超出单纯的军情侦察,其触角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延伸至军队、工坊、乃至基层管理的每一个角落,默默收集着一切异常的信号。
起初,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涟漪。某军官突然变得阔绰,频繁饮酒;某工坊管事对原料消耗的账目含糊其辞;两名分属不同系统的中级官员过往甚密…这些信息碎片单独看来并无大碍,但被“夜不收”的专业分析人员汇集到案头时,一种不祥的关联性开始隐约浮现。
真正的突破口,来自于对那个被软禁的京城利器副使赵德柱的严密监控。尽管隔绝了其与外界的直接联系,但“夜不收”发现,负责其饮食的一名驿卒,近日常常绕道城西的一处废弃土地庙。
一次精心的“意外”发生了。那驿卒再次前往土地庙,放下一点食物作为祭品(掩人耳目的手段)后,正准备将一枚藏在砖缝下的细小铜管取走时,被埋伏的“夜不收”当场擒获。铜管内,是一卷用密写药水书写的绢信,内容正是赵德柱对黑水军新式火枪、纸壳弹以及军校、通译馆等情况的详细描述!
严刑拷问之下,那名被收买的驿卒精神崩溃,供出了一个名字:兵械司副监事,周韬。此人是黑水县军工体系的中层官员,负责部分原料调度,正是他,被赵德柱以重金和京城的高官厚禄许诺所收买,成为了其对外传递情报的中转站!
周韬的被捕和迅速招供,如同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顺着这条线,“夜不收”顺藤摸瓜,动用了一切手段——暗中搜查、信件拦截、人员跟踪、甚至安插眼线。一张隐藏在黑水县肌体深处的叛卖网络,渐渐浮出水面,其牵扯的人员和层级,令负责此事的“夜不收”指挥使都感到脊背发凉!
不仅限于军工系统,甚至蔓延到了军队内部!一名步军协统(团长)、两名队正(连长),以及若干参谋部、后勤部的官员,都或主动或被动地,与朝廷的暗探建立了联系。他们或被金钱美色腐蚀,或被家人安危胁迫,或本就对江辰的激进政策和“僭越”心存不满,暗中向朝廷传递情报,甚至伺机破坏。
最令江辰震怒的是,牵扯其中级别最高的,竟然是新军制改革后,被授予中校军阶、担任步兵第一协协统的冯坤!此人是早期跟随江辰的老兵,作战勇猛,积功升至高位,深受信任,却因不满于军衔评定(他认为自己至少该是上校),加之其在京城的家族被朝廷暗中控制,最终被拉下水,提供了大量关于部队换装、训练乃至演习评估的机密情报!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
将军府地下密室内,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江辰面沉如水,听着“夜不收”指挥使的最终汇报。跳动的烛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唯有那双眼睛,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他没有咆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实质的失望和杀意。这些蛀虫,吸吮着他苦心孤诣打造起来的心血,践踏着无数将士用忠诚和生命换来的成果,仅仅为了一己私利或软弱,就欲将这艘刚刚启航的巨轮凿沉!
“名单上所有人,监控起来,一个不漏。”江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行动时间,定在明晨卯时,全军出操之际。由‘夜不收’和内卫部队执行。动作要快,要准,要狠。反抗者,格杀勿论。”
“冯坤…我亲自去。”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次日清晨,天色微熹,嘹亮的军号声如同往日一样准时响彻黑水县城和各处军营。士兵们迅速起床,整理内务,准备出操。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充满了活力。
然而,就在这熟悉的节奏中,一股无形的寒流骤然爆发!
一队队黑衣黑甲、臂缠红色袖标的“夜不收”和内卫士兵,如同鬼魅般同时扑向名单上的目标地点。
兵械司衙门口,副监事周韬刚刚走出家门,准备上值,就被两名内卫一左一右夹住,冰冷的刀柄狠狠撞在他的腹部,让他瞬间瘫软,被塞住嘴巴,拖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参谋部值房,一名作战参谋正在销毁最后几页密信,房门被猛地撞开,劲弩冰冷的箭矢对准了他的胸膛。 后勤部仓库,一名官员正在账本上做着假账,算盘声被破门声打断,他面如死灰地看着出现的黑衣卫士。
军队驻地里,行动更加凌厉。那两名队正刚刚整理好队伍,还没来得及下达出操命令,就被来自背后的同僚——早已接到密令的营部警卫士兵——迅速缴械制服。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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