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都护府的软钉子,朔风刀宗的灰头土脸,地方豪强的威胁被轻易化解——这些试探性的碰撞,如同巨石投入深潭,虽激起波澜,却未能动摇黑水县的根基,反而让江辰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所处的位置和拥有的筹码。
硬碰硬的军事冲突,短期内并非各方首选。那么,另一种不见硝烟却同样致命的战争,便悄然拉开了序幕——经济战。
江辰手中最锋利、也最不易招致直接反弹的武器,并非枪炮,而是那从水力纺织工坊中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的、物美价廉的“黑水布”。
“既然他们忌惮我们的刀兵,那便让他们先尝尝我们的布匹。”江辰在军政会议上,手指敲打着桌面,语气平静却带着冰冷的杀机,“传令商行:扩大生产,全力运转!所有布匹,以成本价,不,必要时可以略低于成本价,向云州郡及周边所有州府倾销!”
命令一出,连一向沉稳的赵默都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如此价格,我们虽能承受,但毫无利润可言,长此以往……”
“要的就是毫无利润!”江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们不要利润,我们要的是市场,是渠道,是彻底击垮他们的传统纺织业!我们要让‘黑水布’成为百姓唯一的选择,让那些依靠盘剥织户、垄断市场的豪强和旧布商,无利可图,无路可走!”
“这不是经商,这是战争!一场用布匹作为子弹的战争!”
一场残酷的、针对周边势力的经济绞杀,就此展开。
黑水商行的车队,规模扩大了数倍。它们不再仅仅是前往云州城,而是如同触角般,伸向北境每一个角落的城镇、集市。车上满载的布匹,标价低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几乎是同等质量南方布匹价格的一半,甚至更低!
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对于终年辛劳、节衣缩食的平民百姓而言,这无疑是天降甘霖!
“快去看啊!黑水布又来了!价格比上次还便宜!” “老天爷,这价钱,比咱们自己织布买棉纱还划得来!” “给我来十尺!不,二十尺!全家都能做身新衣裳了!”
集市之上,黑水布匹的摊位前人山人海,万头攒动。百姓们争相抢购,银钱如同流水般涌入商行的钱箱,而布匹则以更快的速度被抢购一空。许多人家甚至拿出了积攒多年的微薄积蓄,就为了多囤积一些这“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好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传统布庄和豪强开设的绸缎铺,瞬间变得门可罗雀,冷清得能听到苍蝇飞过的声音。掌柜和伙计们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看着对面黑水摊位的热闹景象,唉声叹气。
“完了……全完了……”云州郡李家布庄的大掌柜,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无人问津的存货,脸色灰败,喃喃自语,“这个价钱,咱们连本钱都收不回来……这江屠夫,是要逼死我们啊!”
起初,以李家为首的豪强们还想负隅顽抗。他们试图联合压价,但他们的成本摆在那里,无论如何降价,都无法黑水布匹的低价抗衡,每卖一尺都是在割肉。他们又试图利用影响力,迫使本地织户停止向黑水商行出售棉花和亚麻,但黑水商行给出的原料收购价公道,且现银结算,许多织户暗中依然将产品卖给他们。
更大的冲击,开始向产业链上游蔓延。
那些依附于豪强、依靠出租织机、发放原料、收取成品来盘剥织户的“机户”们,发现再也无人来租借织机、领取原料了。因为自己织布,成本远高于直接购买黑水布!无数家庭织户也停止了穿梭声,因为辛勤劳作一整天的收获,还比不上买几尺黑水布划算。
传统的纺织业,在北境大地,以惊人的速度崩溃着。
朔风刀宗这类的宗门,其产业也多与地方豪强捆绑,或是直接拥有田庄、店铺,经济上的打击同样波及到了他们,香火钱和产业收入都在锐减。
甚至安北都护府也受到了间接影响。北境经济凋敝,税收必然减少,而且军需采购(如军服布料)的成本虽然看似下降了,但本土纳税大户的衰落,从长远看动摇了其统治的经济基础。
痛苦、愤怒、绝望的情绪,在那些旧势力的阵营中蔓延。
“毒计!这是绝户毒计啊!”李家族老在密室里捶胸顿足,对着其他几家豪强代表嘶吼,“他江辰有工坊,可以不在乎一时亏本!我们呢?我们的田庄、店铺、织户,都要被他拖垮了!”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击!” “如何反击?派兵去打?郭都督那边态度暧昧!而且他黑水县兵强马壮……” “那就用盘外招!派人去烧他的工坊!毁他的货!” “谈何容易!他的工坊守备森严,听说还有那种会喷火吐雷的玩意儿……” “那就从他商队下手!野狼峪那次没能得手,下次多派些人!截他的货,杀他的人!”
绝望之下,铤而走险的阴毒计划开始酝酿。更多的眼睛,更加恶意的目光,盯上了黑水商行来往的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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