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极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熏香袅袅,百官依品阶垂手肃立,气氛庄重而肃穆。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暗流。今日大朝会的核心议题,早已不言自明——如何进一步封赏平定北疆、功盖寰宇的定北伯、扬威大将军江辰。
龙椅上,年轻的天子萧景琰面沉如水,冕旒微微晃动,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的复杂情绪。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丹陛下的衮衮诸公,声音平稳地开口道:“定北伯江卿,荡平北虏,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前番封赏,虽显皇恩,然相较于其不世之功,犹恐不足。今日召集群臣,便是要议一议,该如何再酬其功,以安功臣之心,以彰朝廷之德。”
皇帝的话音刚落,文官队列中,一位身着绯袍、面容清癯的老臣便率先出班,躬身奏道:“陛下圣明!江将军之功,确乃国朝百年未有。然则,封伯赐衔,赏赐金银,荣宠已极。臣以为,当令其择期入京,陛见谢恩,陛下可于宫中设宴,亲自慰劳,以示殊荣。亦可加封其三代,荫庇其子弟,使其荣光,福泽家族。”
这是稳妥持重的老成之言,遵循旧例,重在荣誉性赏赐,符合朝廷法度。
然而,立刻便有另一名中年官员出列反驳:“李阁老此言差矣!江将军之功,岂是寻常宴请荫子所能酬谢?其功绩堪比古之卫霍,然卫青获封长平侯,霍去病封冠军侯,皆实封大邑,裂土而治!依臣之见,当仿古制,于北疆新复之地,择其膏腴紧要之处,增封江将军为侯,赐予其更大辖地,许其开府建牙,总揽北境军政,如此,方能显朝廷气度,亦可使江将军得以继续施展雄才,为我大胤永镇北疆!”
“裂土封侯”四字一出,整个皇极殿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
许多官员脸色骤变。裂土?这可不是简单的增加食邑户数,而是意味着将一片土地的实际统治权、赋税征收权、甚至部分人事任免权,近乎永久性地赐予臣子!这几乎等同于国中之国!自太宗朝削藩之后,非萧姓皇族而获实土封邑者,几乎绝迹!
“万万不可!”一位御史立刻跳了出来,情绪激动,声音尖锐,“陛下!裂土之议,断不可行!北疆新定,人心未附,岂可轻易委于一人?纵使江将军忠心耿耿,然权柄过重,非国家之福!岂不闻前唐藩镇之祸乎?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臣请陛下慎之!”
“王御史此言,莫非是暗指江将军会有不臣之心?”立刻有支持裂土的官员阴阳怪气地反驳,“将军浴血奋战,收复河山,解民倒悬,其忠心天地可鉴!若如此功臣尚不能得朝廷信任,岂不让天下将士心寒?北境广袤,蛮族虽降,其心叵测,正需一位威望素着、能征善战之大将坐镇,方能保长治久安!江将军乃不二人选!”
“非是不信将军!乃是为国本计!”老臣颤巍巍地出列,“权柄之下,人心易变!今日忠臣,安知他日如何?朝廷制度,岂可因一人而废?当以流官治之,轮调驻防,方是正理!”
“流官?哼!北境情况复杂,非深谙军事、威震胡虏者不能治!频繁更换主帅,只会令政令不畅,给蛮族以可乘之机!届时若再生战乱,谁可担当?”
“裂土封侯,实乃取乱之道!陛下!”
“非常之功,待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法!陛下!”
支持者与反对者立刻激烈地争论起来。支持者多以“酬功”、“安边”、“用人不疑”为由,言辞恳切,仿佛不让江辰裂土北疆,便是朝廷刻薄寡恩,自毁长城。反对者则高举“祖宗法度”、“防微杜渐”、“中央集权”的大旗,引经据典,痛陈藩镇割据之祸,仿佛一旦允准,大胤立刻就要分崩离析。
双方引经据典,争吵不休,将一个个历史案例抛出来作为攻讦的武器。皇极殿这庄严肃穆的场所,一时竟如同市集般嘈杂。
龙椅上的萧景琰,面无表情地听着下方的争论,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他的目光偶尔掠过那些极力主张裂土封侯的官员。这些人里,有的是真心钦佩江辰之功,认为唯有如此方能匹配;有的则可能是暗中接受了江辰方面或与其交好势力的请托,前来造势;甚至可能……有人包藏祸心,故意将他架在火上烤,试图加剧他与江辰之间的猜忌!
而那些激烈反对者,也未必全是忠于国事。其中不乏因嫉妒而眼红者,有恪守教条不知变通者,或许也有其他派系不愿看到江辰势力进一步膨胀而暗中推动者。
这朝堂之上,每一句话背后,都可能藏着无数的算计和利益纠葛。
萧景琰心中冷笑。裂土封侯?好大的诱惑,好重的份量!这确实是最能体现“皇恩浩荡”的方式,足以将江辰彻底绑在皇家的战车上,也能最大限度发挥其才能,稳固北疆。
但代价呢?
一个手握超越常规兵权、拥有独立财源和地盘、在军中民间拥有神只般威望的边镇大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藩镇,而是一个几乎独立的王国雏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