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大军的营寨,如同钢铁森林,扎根在原本属于蛮族核心地带的丰美草场上。连绵的营帐井然有序,巡逻的骑兵甲胄鲜明,锋利的兵刃在草原的阳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中央那杆高高飘扬的玄色“江”字大纛,如同睥睨天下的鹰隼,无声地宣示着这片土地新的主宰。
与营寨内肃杀严整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辕门之外。
那里,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人。他们不再是那些远远望见烽烟便闻风而逃的普通牧民,而是穿着各色部落盛装、佩戴着象征身份和权力的骨饰与金银器的蛮族贵族、长老和萨满。
他们来自草原四面八方,来自那些曾经追随铁木真南下扣边、或是在其兵威下被迫臣服的部落。此刻,他们无一例外地匍匐在地,将代表着尊严和骄傲的头颅深深埋进被战马践踏过的、带着焦糊味的泥土里。许多人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深秋的寒意,还是源于内心无法抑制的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战败者的屈辱,有对未知命运的惶恐,有失去亲人和家园的悲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绝对力量碾压过后、深入骨髓的敬畏和臣服。
“天雷将军”的威名,已不再是遥远边关的一个传说,而是真切切笼罩在整个草原上空、如同末日雷霆般的现实。他麾下的军队,不是依靠勇武和骑射,而是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方式,将战争和毁灭精准地降临到每一个曾经强大的部落头上。火炮的轰鸣、火枪的齐射、还有那焚尽一切的冷酷火焰,已经彻底摧毁了草原勇士们千百年来固有的骄傲和战争观念。
抵抗?那是自取灭亡。逃窜?整个草原都在燃烧,又能逃到哪里去?
唯一的生路,只剩下一条——臣服。向那位如同魔神般降临草原的“天雷将军”,献上最卑微的膝盖和最珍贵的贡品,祈求他的宽恕,换取部落苟延残喘的机会。
江辰并没有立刻接见这些乞降者。
他端坐于中军大帐之内,帐帘低垂,隔绝了外面的景象。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身上的血槽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征战留下的暗红。张崮、李铁等核心将领分列两侧,人人屏息凝神,帐内落针可闻,只有布帛擦拭金属的细微沙沙声。
时间,在这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帐外的跪拜者们,心中的压力也随之倍增。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对意志的煎熬和折磨。他们猜不透那位将军的心思,这种未知,比直接的刀斧加身更令人恐惧。
终于,当时辰快到正午,一些年老体弱的部落长老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帐帘被猛地掀开。
一名亲兵朗声道:“将军有令,传各部使者入帐觐见!”
声音如同赦令,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跪伏的众人如蒙大赦,又心怀惴惴,在士兵的引导下,低着头,弓着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威和生死裁决的大帐。
帐内光线略显昏暗,江辰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形在阴影中显得愈发高大莫测。他并未穿戴全副甲胄,只是一身玄色常服,但那股经年累月杀伐决断所积累的威势,以及刚刚横扫草原带来的血腥气,却如同实质般压得所有进来的人喘不过气,甚至不敢抬头直视。
“罪……罪臣等……叩见天朝上将军……”为首的一名来自中等部落、颇有些声望的老者,声音干涩发颤,用着生硬别扭的中原官话,代表众人开口。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捧着一卷用羊皮制成的、写满了归顺条款和贡品清单的文书,以及一把象征部落权力的镶宝石金刀。
紧接着,其他使者也纷纷献上带来的贡品:成箱的黄金、硕大的东珠、珍贵的皮毛、驯服的猎鹰……琳琅满目,堆满了帐前空地。这些都是各部压箱底的财富,此刻却如同寻常货物般被献出,只为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江辰的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些贡品,并未停留,最终落在了那跪倒一片的使者身上。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众人的心跳上。
“铁木真何在?”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帐内气氛瞬间一凝。
使者们身体一僵,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回答。铁木真虽败,余威犹在,更是草原共主,私下出卖他的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嗯?”江辰的鼻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
那为首的老者冷汗涔涔而下,最终一咬牙,匍匐得更低:“回……回禀上将军……大汗……不,铁木真败退之后,收拢部分残部,已……已向西遁入极西的荒原深处……具体行踪,罪臣等实在不知……”
“不知?”江辰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还是……不敢知?”
使者们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将军明鉴!我等确实不知!铁木真行踪诡秘,对我等亦多有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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