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瑾的要求,如同第一波试探的潮水,温和却不容拒绝地拍打在雁门关的礁石上。帅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江辰沉静却锐利的面容。
“将军,绝不能答应!”李铁急声道,“后勤账目、军械库存,尤其是‘夜不收’的简报,都是命根子!交给那阉人,咱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张崮也眉头紧锁:“可若是直接拒绝,便是公然抗命,正好给了他口实。曹瑾此行,代表的可是皇上…”
“给他。”江辰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什么?”李铁和张崮都愣住了。
“他要看,就给他看。”江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不是真的。”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曹瑾行辕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孙昊在时,我们严防死守,反而激得他上蹿下跳,不断攻讦。如今来了个更厉害的,若再用强硬的法子,正中其下怀。对付这种人,得像熬鹰,不能硬碰,得软磨。”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不是要账目吗?让周书记官亲自‘辛苦’一下,做两套账。一套真的,我们自己看。另一套…做得漂亮点,粮食损耗多一点,军械磨损大一点,火药试验‘失败’消耗多一点,总之,要显得我们这边关守得艰难,物资紧张,绝无半分富余。让他看去!”
“他不是要军情简报吗?‘夜不收’的真的简报,影叔你亲自负责,绝密。另外,弄一份‘日常’的,蛮族内部就是那点众所周知的冲突,再添点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写得琐碎冗长,真真假假,让他慢慢琢磨。”
李铁和张崮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至于曹瑾本人…”江辰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他既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久居深宫,来到这边苦寒之地,我们自然要好生‘款待’,不能失了礼数。”
翌日开始,曹瑾的行辕便变得“热闹”起来。
江辰亲自前来拜会,态度恭谨无比,开口闭口“曹公公劳苦功高”、“全赖公公坐镇指挥”,仿佛曹瑾才是雁门关的主心骨。他不仅爽快地送来了“账目”和“简报”,还每日遣人送来边关特有的“土仪”——不是金银,而是晶莹剔透的玻璃镜、醇香烈酒、上好的皮货,以及一桌桌精心烹制的、在这边陲之地显得极为奢侈的宴席。
曹瑾起初还保持着警惕,对送来的账目看得极其仔细,对简报反复推敲。但江辰准备的假账做得天衣无缝,所有数据都能互相印证,完美勾勒出一个物资匮乏、勉强支撑的边镇形象。而那份冗长的军情简报,更是看得他头晕眼花,难以提炼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江辰的恭顺态度和持续不断的“孝敬”,开始慢慢发挥作用。
曹瑾虽是宦官,却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宫中倾轧,他同样需要打点,需要享受。在这苦寒的边关,醇酒美食、珍奇玩物,无疑极大地满足了他的物欲和虚荣心。尤其是那玻璃镜,清晰无比,深得他的喜爱。
江辰还投其所好,得知曹瑾附庸风雅,便“请教”书法丹青,又“偶然”寻得几本前朝孤本,恭敬奉上。得知其畏寒,便送上最好的银霜炭和狐裘。
与此同时,江辰以“不打扰公公清修”、“琐碎军务岂敢劳烦公公”为由,将所有实际军务决策和指挥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每次军事会议,都邀请曹瑾“莅临指导”,但讨论的都是些日常巡逻、屯田垦荒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一旦曹瑾想深入询问具体军备或布防,江辰便以“此等粗鄙之事不敢污公公尊耳”、“细节自有下面人去办”等语,巧妙挡回,转而奉上美酒佳肴或新奇玩物。
曹瑾带来的那些禁军,也被江辰用类似的手段“款待”。好酒好肉供应着,每人还悄悄塞了份“辛苦钱”,并安排他们负责一些轻松体面、实则无关紧要的巡逻区域。很快,这些禁军士兵的警惕性便大大降低,甚至开始享受起这边关的“特权”生活。
孙昊眼看着曹瑾被江辰的糖衣炮弹包围,日渐沉迷于享受,对实质军务的干涉越来越少,心中焦急万分。他几次试图向曹瑾进言,提醒江辰包藏祸心,却被曹瑾不耐烦地打断。
“孙监军,”曹瑾把玩着一块晶莹的玉佩,慢条斯理地说,“江将军忠心体国,殷勤侍上,有何不好?难道非要像你一般,整日弄得鸡飞狗跳,才是为臣之道吗?皇上要的是边关安稳,不是永无宁日的内斗。”
孙昊被噎得满脸通红,心中暗骂曹瑾被猪油蒙了心,却又无可奈何。
而江辰,在表面极尽恭敬贿赂之能事的同时,暗地里的动作从未停止。
核心的匠作营,特别是“天工院”,警戒级别提到最高,所有进出人员核查极其严格,曹瑾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教导队的训练移入了更加隐蔽的山谷。 “夜不收”的活动更加隐秘,传递情报的渠道增加了数道加密。 后勤系统的核心调度,完全由江辰的心腹掌控,假账系统流畅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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