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的成功问世,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在雁门关内外炸开了锅。将士们的欢呼与自豪,工匠们的扬眉吐气,与监军孙昊及少数质疑者灰败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那一段灰白坚硬、仿佛一夜之间生长出来的崭新墙体,成了最有力的话语,将所有暗地里的流言蜚语砸得粉碎。
然而,江辰并未沉浸在初试成功的喜悦中。他的目光越过了雁门关主关的城墙,投向了更北方那片开阔的、屡次成为蛮族南下跳板的河谷地带。那里地势相对平缓,虽有几处前朝留下的废弃烽燧和土垒,但根本不足以抵挡大军冲击。每次蛮族寇边,那里都是最先被突破、厮杀最为惨烈的血肉战场。
“必须在那里,钉下一颗钉子!一颗让蛮族撞得头破血流的铁钉!”江辰指着沙盘上那片河谷入口,对麾下众将和匠作营核心沉声道。
众将看着沙盘,面露凝重。那里地势不利于防守,且距离主关有半日路程,若被围困,援救不便。校尉沉吟道:“将军,此地确是咽喉,然修建堡垒,工程浩大,非一日之功。若蛮族来袭…”
“所以我们要快!”江辰斩钉截铁地打断,“用水泥!我们要在那里,用最短的时间,建起一座前所未有的坚垒!一座让蛮族望而生畏的‘铁壁关’!”
“铁壁关?”众将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段水泥墙体,眼中渐渐燃起火焰。
计划既定,整个雁门关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这一次,不是为了直接厮杀,而是为了铸造一面最坚实的盾牌。
勘探队被再次派出,详细测绘河谷地形,选定最佳筑垒位置,并寻找就近的石灰石、黏土资源。大批军士开始清扫场地,伐木取材,修建临时工棚和道路。匠作营的“建材坊”日夜炉火不熄,大批水泥被生产出来,装入特制的防水麻袋。一座座简易水力碎石机在河边架设,将卵石破碎成合适的骨料。沙子从河床筛取…
整个基地,变成一个巨大而繁忙的工地。号子声、凿石声、水流冲击声、窑炉鼓风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充满力量的建设交响。
江辰几乎将指挥部搬到了工地。他亲自规划堡垒的图纸——并非传统的四方城池,而是借鉴了棱堡的部分理念,设计了多边形的外墙,尽可能消除射击死角,并在关键位置预设炮位和箭孔。他要求墙体基座深厚,内部用碎石混凝土填充,外部用规整的条石砌面,中间则以水泥砂浆紧密粘合。
效率之高,远超这个时代任何一项工程。传统的夯土筑城,需要无数民夫喊着号子,一层层反复夯打,耗时经年累月。而如今,搅拌好的混凝土被倒入模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几乎一天一个样地向上“生长”。
这奇迹般的速度,不仅震撼了雁门关的将士,也深深刺激了监军孙昊。
他站在忙碌的工地边缘,看着那在夕阳下初具雏形的、泛着灰白色泽的庞大墙体基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江辰,不仅弄出了那妖法般的“水泥”,竟还要在这要害之处修建如此堡垒?此堡若成,加之他那犀利火器,这雁门关岂不真成了他江家的私军壁垒?朝廷还能节制得了他吗?
恐惧和嫉妒啃噬着孙昊的心。他绝不能坐视这一切顺利完成。
暗中,他的活动愈发频繁。
几名负责运输水泥的辅兵,在休息时莫名被打晕,几袋水泥不翼而飞。但很快,偷盗者就被高度警惕的巡逻队抓获——他们试图将水泥藏匿起来,显然是想偷偷送出关外或交给某人。严刑拷打之下,一人熬不住,招认是受了孙昊一名随行小太监的指使和重金诱惑。
消息报到江辰那里,江辰只是冷冷一笑:“看来孙公公对这水泥好奇得紧啊。加强戒备,所有物料进出严格登记,再有人伸手,不必请示,就地正法!首级悬于工地旗杆!”
命令传下,带着凛冽的杀气。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很快挂上了旗杆,所有心怀不轨者都感到脖颈一凉。孙昊气得在营帐内摔了杯子,却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工地上,另一重压力则来自自然。塞北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连绵数日,河水暴涨,道路泥泞不堪。传统的土木工程遇到这种天气只能停工。孙昊等人暗中窃喜,只盼这雨下得越久越好。
然而,他们再次失望了。
水泥的另一个特性在这场雨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水硬性。已经浇筑好的部分,在雨水的冲刷下非但没有软化溃散,反而继续缓慢而坚定地硬化着。工匠们甚至发现,适时洒水养护,效果更佳!
虽然新施工的部分因雨水受到影响,进度稍缓,但整个工程并未如孙昊所愿那般陷入瘫痪。江辰指挥若定,冒雨调整工序,优先进行室内和不受天气影响的项目。兵士们穿着蓑衣,踩着泥泞,依旧在有序地忙碌。
雨过天晴,工地更是爆发出加倍的热情和速度。那灰白色的堡垒,在一双双勤劳坚韧的手下,顽强地、一天天地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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