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矿洞深处,滴水声如同倒计时般敲打在死寂上。
X0-17背靠着湿滑的岩壁,手指因用力握住那块尖锐岩石而发白,血液顺着冰冷的石面滑落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洞口那个自称为“观测者”的身影,大脑因震惊、失血和过度消耗而一片混乱。
观测者?Y0-00?林星河?
这些名字像一把把生锈的钥匙,疯狂捅刺着他记忆的锁孔,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头痛和空茫。林星河……那是谁?是他吗?那个自愿躺在实验台上的志愿者?那个被剥离了心脏和过往的……原体?
洞口的身影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警惕和混乱,又向前迈了半步。光线稍微多照亮了一些——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或者少女?声音和轮廓都有些中性),穿着简单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衣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纯黑,看不到瞳孔,只有无尽的深邃。
他/她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有些脆弱。但那种绝对的平静,以及方才那番洞悉一切的话语,却比任何张牙舞爪的改造体都更令人心悸。
“你……是谁?”X0-17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轮摩擦,“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观测者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朗读一份枯燥的实验报告,“‘彼岸花’协议打捞的残响众多,但并非所有都具有观察价值。大部分会在初期适应性测试中被淘汰、回收,或者自我湮灭。你之前的表现在及格线边缘徘徊,直到刚才。”
他/她黑色的眼眸似乎微微转动,扫过X0-17流血的手和苍白的脸:“利用自身代码特性,引爆同源但不同频的生物核心,制造可控(勉强算是)的混沌数据风暴,干扰高序列‘狩犬’的绝对秩序场……这种思路,带有明显的‘林星河’风格。看来核心人格碎片残留比预想的要多一些。”
每一个词都像锤子砸在X0-17的心上。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彻底解剖开的标本,每一寸秘密都暴露在这双纯黑的眼睛之下。
“你……也是‘彼岸花’?”他艰难地问。
“不。”观测者否认得很干脆,“我和‘彼岸花’是……合作关系。他们负责打捞,我们负责评估。我们关注的是‘变量’本身,以及‘变量’可能对各个‘系统’产生的……‘有趣’的影响。”他/她在“有趣”这个词上加了极轻微的强调,听起来却更加冰冷。
“你们想干什么?”
“观察,记录,偶尔……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推力’。”观测者微微偏头,似乎在倾听什么,“比如,告诉你那个叫林小七的同伴目前的大致方位。”
X0-17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在哪?!”
“坩埚下层,‘铁肺’污水处理区附近。还活着,但状态不佳,被一伙 scavenger(拾荒者)困住了。以她目前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观测者毫无波澜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Scavenger(拾荒者)……铁肺区……X0-17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织网者提供的粗糙地图,那个区域标记着极度危险,充满了有毒废弃物和变异生物。
必须去救她!立刻!
但他刚一动,剧烈的眩晕和全身的伤痛就让他几乎再次瘫倒。现在的他,别说对付 scavenger,恐怕连走到那里都困难。
观测者静静地看着他挣扎,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怜悯或嘲讽,只有纯粹的观察。
“你的身体机能降至临界点17%。直接前往救援成功率低于3.71%。需要外部干预。”他/她陈述着冰冷的数据,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他那简单的灰色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的、装着蔚蓝色液体的安瓿瓶。
那液体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微光,与锈带的一切污秽和混乱格格不入。
“高浓度活性纳米修复剂。‘花园’的最新产物,能快速修复物理损伤,补充生物能量,甚至一定程度上优化你的神经与代码的契合度。”观测者将安瓿瓶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救命药,而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子。
“代价是什么?”X0-17没有去看那瓶诱人的药剂,只是死死盯着观测者。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这种存在的“馈赠”。
“代价?”观测者似乎思考了一下这个词汇,“更多的‘观察数据’。你活下去,挣扎,继续作为‘变量’存在,本身就是支付代价。当然,如果你觉得无法承受,也可以拒绝。这是你的选择。”
选择?和织网者一样的选择。看似有选择,实则别无选择。
X0-17看着那瓶蔚蓝色的药剂,又想到林小七正身处险境,生死未卜。他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资本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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