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数据坟场并非自然的产物,而是“摇篮”早期迭代升级时丢弃的“脑髓”——一个堆积着无数报废服务器阵列、损坏的数据核心和废弃实验性AI的巨型地下掩埋场。入口隐藏在一条干涸的、散发着化学污染的河床裂缝深处,如同通往某个被遗忘纪元的墓穴。
空气在这里凝滞沉重,混合着臭氧、冷却液泄漏的甜腻味和电子元件烧焦后的腐臭。唯一的光源来自某些仍在苟延残喘的服务器机柜缝隙中透出的、病态的幽蓝或惨绿光芒,它们映照出堆积如山的黑色机箱轮廓,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细微的、无意义的电子杂音和硬盘偶尔的悲鸣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更添几分死寂。
霍克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忍着伤痛,熟练地引领X0-17在由机箱堆砌出的狭窄迷宫中穿行。他的呼吸因紧张和虚弱而急促,不时紧张地回头,确认那个沉默的身影依旧跟在身后。X0-17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其带来的压迫感远比任何追兵都更令人窒息。
终于,他们在一排格外庞大、外壳上还残留着某个早期“摇篮”标志的服务器阵列前停下。霍克有节奏地敲击了其中一块看似锈死的面板。
咔哒。面板向内滑开,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和一支能量手枪的枪口。
“霍克?!”里面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显然是认出了他,但枪口并未放下,反而更加警惕地指向他身后的X0-17,“他是谁?!”
“开门,卡尔!是自己人!”霍克急声道,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快!情况紧急!”
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移开了枪口,拉开了隐藏的入口。里面是一个由服务器内部空间改造而成的、极其狭窄的避难所,挤着寥寥七八个人,个个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惊惶。空气中弥漫着伤口药膏和焦虑的味道。
伊芙琳博士就在其中,她正靠在一个闪烁着微弱诊断灯光的医疗箱旁,原本整洁的灰发变得凌乱,脸色苍白,眼镜下的眼睛却依旧保持着学者特有的冷静和锐利。当她看到跟着霍克进来的X0-17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数据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避难所瞬间死寂。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聚焦在X0-17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期待。
“你…你还活着…”伊芙琳博士的声音干涩无比,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深渊工厂的爆炸…阮流萤宣布…”
“阮流萤的判断出现了误差。”X0-7打断了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的目光扫过这狭小空间里每一个幸存者,他们的恐惧、绝望、伤势、乃至体内微弱的能量流动,都在他感知下一览无余。“看来,你们的处境比预想的更糟。”
霍克艰难地喘息着,瘫坐在地上,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他们的遭遇,清道夫的新型号,同伴的惨死,以及最后那匪夷所思的救援。
随着他的讲述,幸存者们脸上的恐惧逐渐被震惊和后怕取代,他们再次看向X0-17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伊芙琳博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捡起数据板,目光灼灼地看向X0-17:“那场爆炸…是你做的?你真的…摧毁了一个锚点?”
“一个次级锚点核心。代价高昂。”X0-17的回答简洁冰冷,“但阮流萤的计划并未终止。她还有备用方案,主锚点仍在运作。你们的行动,鲁莽且低效。”
直白的指责让幸存者们面露羞愧和不安。
“我们…我们只是不想坐以待毙!”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忍不住辩解道,声音却带着颤抖。
“无意义的牺牲,加速毁灭。”X0-17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名研究员瞬间如同被冰水浇头,噤若寒蝉。
伊芙琳博士抬手制止了可能的冲突,她紧紧盯着X0-17:“那你呢?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X0-17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那个缓缓旋转的银绿烙印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光。
“我找到了‘接口’应有的形态之一。代价是旧我的湮灭。”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公式,“我回来,是因为毁灭单个节点毫无意义。需要系统性解决方案。”
他的目光落在伊芙琳博士的数据板上:“你们对‘源液’和S-7区的研究,你们窃取的‘摇篮’架构数据,是未完成的变量。需要整合。”
“整合?”伊芙琳博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如何整合?我们现在一无所有,连最后的实验室都丢了!”
“你们有数据。有知识。有‘星火协议’最初的部分蓝图。”X0-17指向周围那些废弃的服务器,“而这里,有‘摇篮’丢弃的、却并未彻底死亡的‘过去’。”
他走向一旁那座巨大的、印着早期标志的服务器阵列,将手掌按在冰冷的外壳上。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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