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当莫德雷德提着一颗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头颅,悠闲地、如同提着一颗卷心菜般,走入那庄严肃穆的议事大殿时。
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贵族,无论他们之前是否瞧得起这位来自边境的“泥腿子”侯爵,在经历了这段时间以来,那场几乎席卷了整个帝都的政治风暴之后,都早已对这位年轻的、手段狠辣的过江龙,有了全新的、充满了敬畏的认识。
莫德雷德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充满了惊恐与复杂的目光。
他只是走到大殿的中央,随手,将塞威那颗面目全非的头颅,如同丢一件垃圾般,“咚”的一声,丢在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然后,他对着王座之上的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侯爵礼。
王座之上,德法英皇帝看着地上那颗熟悉的头颅,那张总是挂着和煦笑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朝堂之上的所有大臣,在看到这一幕时,心中都瞬间闪过了同一个念头。
来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那个属于阿加松的、充满了血腥与荣耀的传奇故事,今天,就要在这位新的、更年轻、也更疯狂的侯爵身上,重新上演了。
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只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接下来那场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君与臣之间的“表演”。
莫德雷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殿外,轻轻地拍了拍手。
立刻,数名身着星铁重甲的繁星骑士,抬着一个又一个装满了各种物证的沉重箱子,走了进来。
他们将那些记录着罪恶的账本、信件,以及各种能证明塞威罪行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整齐地,摆放在了大殿的中央。
证据堆积如山。
莫德雷德开始了他那慷慨激昂的、充满了“正义”的陈词。
他声色俱厉地,控诉着塞威侯爵那令人发指的、贩卖人口的滔天罪行。
但他又很“识趣”地,将所有的罪责,都归于塞威一人,以及那些“利欲熏心”的、已经被剑术协会“清理门户”的败类身上。
他绝口不提,在这条肮脏的贸易链背后,那只若隐若现的、属于皇权的黑手。
因为他知道,说白了,塞威不过是皇帝用来充实国库的可以被随时牺牲的工具人罢了。
这条罪恶之链的最终指向,其实,就是王座之上的那位,伟大的鹰之主。
德法英也知道,莫德雷德知道。
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微笑着,听着莫德雷德那充满了“忠诚”与“正义”的汇报,眼中,充满了对这位肱股之臣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满意。
两人相视一笑,那眼神之中,充满了只有同类才能读懂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派君臣相合、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综上所述,红叶领塞威侯爵,罔顾帝国法律,败坏贵族风气,私自勾结不法之徒,大行奴隶贸易,其罪当诛!
莫德雷德为维系帝国之尊严,为守护陛下之荣光,斗胆先行处决,还请降罪!”
莫德雷德的陈词结束,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座之上,那位一言不发的皇帝身上。
许久,德法英才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逝去老臣的惋惜和对有功之臣的无奈。
“唉……塞威。他糊涂啊。”
“不过,莫德雷德侯爵,你擅杀同僚贵族,虽是为国除害,但终究……是僭越了。”
皇帝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充满了宽宏大量的、近乎宠溺的语气,做出了最终的判决。
“这样吧。”
“罚你一枚法泽,以儆效尤。”
“赞美鹰之主的仁慈!”
莫德雷德立刻单膝跪地,用一种充满了感激与敬畏的、发自肺腑的语气,高声谢恩。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美得,就像一场早已排练了无数遍的戏剧。
正如昔日阿加松的故事,再次上演。
很快,关于“繁星侯爵怒斩恶徒,皇帝陛下明辨是非”的最新版本的故事,便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地传遍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贵族圈子里,会流传着皇帝陛下是何等的宽宏大量,对手握重兵的功臣是何等的信任与倚重。
民间的酒馆里,吟游诗人们会将这份全新的、充满了血腥与荣耀的传奇,编成更动人心魄的诗歌,一遍又一遍地传唱。
正直的阿加松,与铁血的莫德雷德,这两位同样年轻、同样强大、同样嫉恶如仇的帝国英雄,毫无疑问,将会被并称为“帝都双子星”,成为无数年轻人崇拜与向往的偶像。
就如阿加松当年,在那场醉酒的深夜长谈中所说的那般。
这个故事的前半段,一个充满了正义、荣耀与君主仁慈的、完美的童话故事,将被所有人听到,也将被所有人,所知道。
至于那不为人知的、充满了妥协与肮脏的后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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