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剑术协会那血腥的内部清算结束的同一时间,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的乌鸦,飞到了塞威侯爵的书房。
当他听完信使汇报后,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了那张由名贵皮革包裹的、宽大的椅子上。
输了。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悔意,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去相信那个叫福特迪曼的、该死的恶魔,去玩那该死的、让他输掉了一切的羽毛牌。
不……不对……
他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赢。
如果……如果最后一局,自己再多坚持一下,再多压上一点,是不是……是不是就能翻本?是不是就能赢回所有?
“呼……呼……”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回到了那张该死的牌桌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试图将那些疯狂的、如同魔咒般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疯了。
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到了自己即将死到临头的这一刻,自己还在想着那几副该死的、破烂的纸牌?!
他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疯狂的、陌生的自己。
“冷静……塞威……你必须冷静下来……”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他疯狂地,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平复自己那颗即将被恐惧与绝望撑爆的心脏。
但他做不到。
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旋转。
那面冰冷的、映照出他狼狈模样的镜子,仿佛也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嘲讽的鬼脸。
窗外,传来了整齐的、沉重的、如同丧钟般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
………
……
…
“咚、咚、咚。”
一阵不紧不慢的、极富节奏感的敲门声,打断了塞威那濒临崩溃的思绪。
他惊恐地回头,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谁?!”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是那预想中,属于士兵的、冰冷的闯入声。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走廊外的光线,勾勒出一个丰腴而又夸张的华丽身影。
来人,竟然是一个穿着极其奢华的蓬蓬裙、手中拿着一柄巨大羽毛扇、身上散发着能将人熏晕过去的、浓郁香水味的……女士。
塞威当然认得她。
阿尔贝林。
帝都宫廷圈子里,一个颇具争议的、传奇的交际花。
她曾是某个不知名老伯爵最宠爱的情妇,在老伯爵“意外”暴毙之后,她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夺走了伯爵的所有财产,然后凭借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和高超的“交际”手腕,在帝都的权贵圈子里四处逢源,混得风生水起。
宫廷里,那些看不起她的贵妇们,私底下都轻蔑地称呼她为——“盛装登场的阿尔贝林”。
这个绰号,既是在嘲讽她那总是过于夸张、仿佛随时都要去参加假面舞会的华丽装扮,也是在暗讽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出身。
但塞威不明白。
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过来?
而且,更让他感到不解和惊恐的是,明明他的府邸之外,已经被自己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能如此轻易地,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走进来?
然而,此时的阿尔贝林,却完全没有了传闻中那热情洋溢、八面玲珑的模样。
她只是用一种极其冰冷的、充满了不耐烦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侯爵,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肮脏的垃圾。
然后,她一脸烦躁地,推开了还挡在镜子前的塞威,自顾自地,走到了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
她开始……卸妆。
她粗鲁地,将头上那顶插满了各种珍稀鸟类羽毛的、夸张的帽子摘下,随手丢在一旁。
然后,她用一张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手帕,开始用力地、毫不怜惜地,擦拭着自己脸上那层厚得如同面具般的、浓艳的妆容。
塞威还没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看着那层层的脂粉、夸张的眼影、和鲜红的唇膏,被一点一点地擦去。
一张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清丽而又干练的脸,缓缓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张脸,本身就足够美丽。
而眼角处那颗小小的、恰到好处的美人痣,更是为这份美丽,增添了一丝致命的、精明而又危险的气息。
这……这根本就不是那个只知道搔首弄姿、献媚权贵的交际花!
………
……
…
塞威刚想开口,质问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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