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手指在长川镇的位置上摩挲着,脑子里却反复浮现出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秦锋。
一个和他前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代号“利剑”的英雄,一个牺牲在他们即将踏足的土地上的人。
这趟任务,明面上是“静默侦察”,查清“衔尾蛇”丢失的“特俗货物”。
但对陆峰而言,这更像是一场寻根之旅。
他要去找到秦锋牺牲的真相,这关系到他重生的秘密,关系到“我是谁”这个终极的问题。
他必须去,也只能去。
“哥,喝水。”岚把一个军用水壶递过来。
陆峰接过来,喝了一口。
他已经完全进入了“陆光”的角色,一个沉默寡行,但很疼妹妹的林场工人。
而岚,就是那个有点怕生、紧紧跟着哥哥的“陆芳”。
“哥,那个人,”岚的下巴朝斜对面一个座位轻轻点了点,“他不对劲。”
陆峰的目光顺着看过去。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工装,相貌普通,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
他从上车开始就没怎么动过,手里拿着一份《吉林日报》,看似在认真读报,但陆峰注意到,他的报纸在过去一个小时里,只翻了一页。
男人的坐姿很标准,腰杆挺得笔直,不像普通乘客那样歪七扭八。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很粗糙,指甲缝里有洗不掉的机油痕迹,但右手食指的指节上,有一层特别厚的老茧。
那是常年扣动扳机才会留下的茧子。
“别看他。”陆峰低声说,眼睛依旧盯着地图,“他可能只是个退伍的兵,或者民兵。”
“不,”岚很肯定地摇头,“他身上的感觉,和陈刚他们一样。是杀过人的。”
陆峰心里记下了。岚的直觉,比任何侦察设备都准。
在这个年代,火车上出现一个便衣军人或者公安,并不奇怪。
但出现在这趟开往边境的列车上,就值得多留个心眼了。
就在这时,车厢里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壮汉,走路摇摇晃晃,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妇女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啥哭!艹!”壮汉非但不道歉,还瞪着眼睛骂骂咧咧。
周围的人都敢怒不敢言,纷纷避开。
那妇女吓得脸色发白,抱着孩子一个劲地道歉。
壮汉更来劲了,伸手指着妇女的鼻子骂道:“没长眼啊你!耽误老子去撒尿,你说咋办吧!”
车厢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陆峰旁边的几个乘客都把头扭向窗外,假装没看见。
岚的眉头皱了起来,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那里藏着她的剥皮刀。
陆峰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普通人,不能惹事,更不能暴露身手。
他站起身,挤了过去,脸上带着林场工人特有的那种憨厚又有点怯懦的笑容。
“大哥,大哥,消消气。”陆峰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递过去,“来,来一根。大哥,你看,这大姐带个孩子也不容易,你大人大量,别搭理她。”
他说话的口音,带着浓浓的本地味儿,姿态放得很低。
那壮汉斜着眼打量了一下陆峰,看他穿得普普通通,一脸和气,骂道:“你特么算哪根葱?滚一边去!”
“哎,大哥,你看你这话说的。”陆峰也不生气,依旧陪着笑脸,“咱们都是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
“你看这车上人挤人的,大姐也是不小心。要不这样,我这儿有俩窝头,算是我替嫂子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他真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干巴巴的玉米面窝头,硬往壮汉手里塞。
这一下,壮汉反倒愣住了。
他横行霸道惯了,见的都是怕他的,躲他的,要么就是跟他对着干的。
像陆峰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一个劲儿往上凑,给他递烟塞窝头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壮汉看着手里的窝头,再看看陆峰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一肚子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泄了一半。
“行了行了,算老子倒霉!”他嘟囔了一句,把窝头往怀里一揣,推开人群,摇摇晃晃地往厕所方向去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两个窝头化解了。
周围的乘客都向陆峰投来感激和赞许的目光。那抱着孩子的妇女,更是连声道谢。
陆峰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为什么?”岚不解地问。在她看来,刚才那种人,直接扭断他的脖子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我们是来探亲的林场工人,不是打抱不平的英雄。”陆峰低声解释,“有时候,拳头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两个窝头能办到的事,就没必要用刀。”
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觉得陆一个峰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觉得憋屈。
陆峰的余光,扫向了那个读报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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