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那缓慢、刻板、如同丧钟般的敲门声,再一次清晰地叩击在门板上,也重重砸在林晚的心脏上。她抱着那个简陋的暖奶器,塑料外壳冰冷的触感瞬间失去了所有温度,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僵硬如冰。她看到了沈聿深骤然转身时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戾!
病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沈聿深压抑着风暴的、粗重的呼吸声,和林晚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进。”沈聿深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如同深渊里刮出的阴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他没有动,依旧站在窗边的阴影里,空荡荡的袖口垂着,另一只手却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瘆人的青白。
门把手无声地转动,门被推开一条恰好容身的缝隙。温伯那张永远挂着谦和微笑的脸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灰色保温桶。
“少爷,少夫人。”温伯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目光快速地在病房内一扫——扫过林晚惨白惊恐的脸,扫过地上已经清理干净但似乎还残留着碎屑痕迹的位置(发霉馒头),最后落在窗边阴影里那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身上。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像一张精心绘制、恒久不变的面具。“老夫人惦记着少夫人刚生产,身子虚,特地吩咐厨房熬了上好的血燕窝,用保温桶温着,让我务必亲自送来,给少夫人补补元气。”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奶粉投毒、今早那刻着“W”的吸奶器和消失的当票都从未发生过。这虚伪的“关怀”,比任何狰狞的威胁都更令人作呕。
林晚的胃部一阵翻滚,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抱着暖奶器的手指死死抠着塑料外壳,指甲几乎要嵌进去。血燕窝?沈老夫人送来的东西?那保温桶里装的,真的是燕窝吗?还是…另一种穿肠毒药?
沈聿深没有回应温伯的问候。他依旧隐在阴影里,只有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温伯那张虚伪的笑脸。空气凝固得仿佛随时会碎裂。
温伯似乎毫不在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杀意。他提着保温桶,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却像踩在人的神经上。他径直走向床头柜,目光扫过柜面上那个崭新的、贴着检验科封条的吸奶器盒子,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的微光,随即又恢复平静。他动作自然地将那个精致的灰色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位置恰好就在那个吸奶器盒子旁边。两个容器,一新一旧,一个冰冷一个温热,形成一种无声而诡异的对峙。
“老夫人说,这燕窝是顶级的白燕盏,最是滋补,少夫人趁热喝效果最好。”温伯放下保温桶,直起身,目光转向病床上如同惊弓之鸟的林晚,笑容依旧和煦,“少夫人脸色不太好,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小少爷还需要您呢。”
“小少爷”三个字,被他刻意放轻了语气,却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林晚最脆弱的地方!保温箱里那个孱弱的孩子!沈老夫人连一个吸奶器都不放过,会放过她的孩子吗?这保温桶里的东西…林晚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灰色桶身上,仿佛能穿透外壳,看到里面翻滚的毒汁!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和咽喉,让她几乎窒息。
温伯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聿深身上。他的视线没有在沈聿深空荡荡的袖口上停留,却精准地捕捉到沈聿深垂在身侧、那只刚刚捂过嘴、在深色裤子上留下模糊暗红色印记的手!温伯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那谦和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悯。
“少爷,”温伯的声音放得更轻缓,带着一种长者规劝晚辈的语重心长,“老夫人…终究是您的母亲。母子之间,血脉相连,哪有过不去的坎?何必…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聿深裤子上那抹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血迹,又缓缓抬起,迎上阴影里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眼睛,“老夫人…很心疼。”
心疼?!
沈聿深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再次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压了下去。那口强行咽下的血,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食道!心疼?心疼到要在他啃的过期面包里下毒?心疼到要拿走他当掉传家宝的耻辱凭证?心疼到连他女人挤奶的器具都要刻上标记?!这虚伪到极致的言辞,比最锋利的刀刃更能凌迟人心!
一股狂暴的怒意如同火山,在他胸腔里疯狂地积蓄、冲撞!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咔”声,手背上暴凸的青筋蜿蜒如毒蛇!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将眼前这个老东西虚伪的脸皮撕碎!
就在这时——
“温伯。”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颤抖,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疯狂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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