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却驱不散书房内凝结的冰冷与死寂。沈聿深依旧蜷缩在书柜的阴影里,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如同破碎的战旗。掌心中那支白色的蜡烛已被他体温捂得微温,蜡体上清晰地印着他用力攥紧留下的指痕。
林晚离去前那复杂震撼的眼神,像烙印般刻在他混乱的脑海——震惊、怜悯、困惑……还有那该死的、一丝微弱的触动。这眼神,比宋薇薇的罪证更让他感到羞耻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烦躁。
他猛地松开手,蜡烛滚落在地毯上。他撑着冰冷的书柜,艰难地站起身。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情绪的剧烈消耗而僵硬酸痛,但那双布满血丝的黑眸深处,翻涌的痛苦和脆弱已被一种更深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冷酷和决绝所取代。
苏晚的死……是谋杀。
宋薇薇……是真正的凶手。
而他沈聿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林晚这个无辜的导火索身上,甚至……差点酿成更大的悲剧(那个孩子)。
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蛇噬心,但此刻,悔恨必须让位于复仇!他欠苏晚一个交代!欠林晚……一个迟来的真相!至于那个“迟来的真相”之后该如何面对林晚,面对那个“意外”的孩子……他拒绝去想。
他踉跄着走向书桌,无视脚下昂贵的碎片和狼藉。拿起桌上那部备用的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号码。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是我。”沈聿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来自地狱深处的冰冷命令,“目标:宋薇薇。坐标已发。立刻控制。我活要见人,死……”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残忍的寒芒,“要见尸。另外,找到她母亲,单独控制。动作要快,要干净。”
“明白,老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毫无情绪的、如同机器般的男声。
沈聿深挂断电话,目光落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那张模糊的三人合影缩略图依旧顽强地亮着。宋薇薇那张怨毒的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他拿起卫星电话,对着苏禾(真)的号码,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等着看。”
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坐回宽大的座椅里,疲惫地闭上眼。但仅仅几秒钟,他又猛地睁开!不行!他不能停!还有一个地方……
他再次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温伯的专线。
“温伯。”
“先生。”温伯的声音刻板如常,仿佛对书房内的风暴和沈聿深的崩溃一无所知。
“医院那边,”沈聿深的声音冰冷,“林晚病房的监控权限,立刻开放给我。最高权限,实时同步。”
“……是,先生。”温伯的声音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随即恢复如初。
沈聿深放下电话,身体向后靠进冰冷的椅背。他需要看着林晚。不是出于关心,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病态的控制欲和……确认。确认她还在掌控之中,确认那个孩子……还在。
他需要看着,才能让自己保持这复仇的冰冷姿态,不被那该死的、不该出现的软弱和混乱吞噬。
仁和医院,顶层VIP病房。
林晚蜷缩在病床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晨光,房间里光线昏暗。她并没有睡着,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的大脑如同过载的机器,嗡嗡作响。
沈聿深崩溃的泪水,那句石破天惊的“她怕火”,还有苏晚学姐惊恐尖叫的画面……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冰冷的真相——苏晚是被谋杀的!被活活锁在房间里烧死的!
而真正的凶手宋薇薇,此刻正逍遥法外(或者说,正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沈聿深……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就在这时,病房里那台原本只显示心率和胎儿监护数据的仪器屏幕,右上角一个不起眼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林晚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她的目光,被床头柜上那本崭新的《准妈妈的第一本指南》吸引。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将那本书拿了过来。指尖触碰到光滑的封面,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迟疑着,缓缓翻开了书页。柔和的灯光下,清晰的图文映入眼帘——关于生命的孕育,关于小小的胚胎如何发育成胎儿,关于母体的变化,关于……那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
一行温暖的文字撞入她的视线:
“亲爱的准妈妈,当你感受到腹中那第一次微弱的胎动,你会明白,这是生命赋予你最珍贵的礼物,是黑暗中最温柔的星光。”
胎动……星光……
林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生长吗?一个源于最不堪的开始,却可能……是她在这绝望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光?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屈辱和恐惧,而是混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茫然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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