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禁忌的闪电,撕裂了万古不变的混沌,骤然划破了她那早已归于死寂的心海。那光芒如此刺眼,带着毁灭与新生的双重气息,让她沉沦在无尽轮回深处的真灵,都为之剧烈震颤。
沐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颤。
她那张因执掌轮回、看透生死而万年冰封,即便星辰陨落、宇宙崩摧亦不曾有过丝毫表情变化的绝美脸庞上,竟悄然攀上了一抹极其陌生、却又无比真实的淡淡红晕。那红晕并非凡俗气血上涌的燥热,而更像是无垠黑暗的宇宙深处,一颗濒死的恒星在彻底冷却前,回光返照般迸发出的最后一抹瑰丽光华。
那抹红晕,很淡,很浅。
就像是亘古不化的雪山之巅,承受了亿万年风霜雨雪、绝对纯净与绝对冷酷的冰岩之上,违背了所有天地法则与自然规律,悄然挣扎着绽放出一朵纤细而倔强的红莲。花瓣剔透,萦绕着不散的寒雾,茎叶带着冰晶的锐利,清冷,圣洁,高高在上,不容亵渎,可那抹嫣红本身,却在这极致的“静”与“冷”中,透出一种足以让神佛坠凡、让法则错乱的致命诱惑。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古井无波的深邃,而是有无尽的轮回道韵在疯狂流转、生灭,亿万世界的虚影在其中沉浮,似乎想要凭借这无上大道之力,强行斩断这突如其来、堪称道途心魔的荒诞杂念。磅礴的神念如天刀般向内斩落,试图将那缕不该存在的思绪彻底剥离、湮灭。
可大道往往如此,越是压制,那念头便如同汲取了养分的魔种,反而越是清晰、越是根深蒂固。甚至,连带着她那颗早已沉寂了万古、与轮回共呼吸、几乎与天道同频的轮回道心,都开始发出了陌生的、属于“生命”而非“规则”的搏动——“咚咚,咚咚”地,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有力,撞击着她的胸腔,也撞击着她坚固无比的道基。这心跳声,不再是为了维持这具躯壳的生机,而是充满了……一种她早已遗忘的,名为“活着的实感”的躁动。
“我……”
沐曦下意识地,缓缓伸出了那根曾点化幽冥、裁定众生轮回路的纤长玉指,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轻轻按住了自己那正在有力搏动的胸口。指尖传来的陌生触感,温热而鲜活,与她记忆中万古不变的冰冷与死寂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
她的眼中,那曾映照过宇宙生灭、看惯了悲欢离合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足以颠覆其存在根基的茫然与无措。曾为无上女帝,高踞九天,执掌冥府,俯瞰万灵轮回,视七情六欲为蒙蔽道心、阻碍超脱的最大障碍,早已将“情”之一字从自身概念中彻底剥离、封印。
可这一世……重活这一遭,踏上这条看似相同实则迥异的道途……
仅仅因为那位年轻的师尊,那一句看似随意的“此道,或许另有蹊径”的点拨,那一个落在她发梢间带着些许无奈与包容的眼神,甚至可能只是他指尖逸散出的、蕴含着一丝奇特生机本源的一滴血……
她那自认为历经万劫而不磨、坚不可摧、近乎大道的道心,便如此轻易地,出现了一丝细微却足以引发全局崩塌的裂痕。这裂痕并非外力所致,而是从内部滋生,源于某种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变量”。
而从那细微裂缝中,悄然渗透出来的……
是对那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冲师”二字,那一丝若有若无、缥缈如烟,却顽固扎根于灵魂最深处的……
好奇。
这好奇,如同第一粒落入死水的微尘,注定将掀起席卷一切的滔天巨浪。
……
太阴峰。
由万载玄冰与月华神晶共同雕琢而成的宫殿深处,寒意彻骨,连流动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闪烁着细碎的冰蓝微光。林初颜长长的、宛若冰蝶翅翼的睫毛轻轻颤动,意识如同沉溺于温暖洋流的鱼儿,极不情愿地、缓缓地从那场过于真实、过于旖旎温暖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神念彻底归体,重新掌控了这具天生亲近太阴之力的仙体。然而,梦境中那间奇异“咖啡馆”内弥漫的醇香,掌心残留的被师尊那宽厚温暖手掌紧紧包裹的触感,以及他怀抱中那令人心安的温度,尤其是他那句低沉而坚定,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与孤独的“以后,有我”的承诺……这一切的一切,却并未随着梦醒而消散,反而像是用世间最锋利的刻刀,深深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本源深处,与她的血脉、她的道韵纠缠在一起,久久不散,乃至……永恒不灭。
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环抱住自己冰雕玉琢般的双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梦中残存的暖意。精致挺翘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这绝对零度般的寒冷空气中,真的还能捕捉到一丝来自于他身上的、淡淡的,如同初雪消融后青草萌芽般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清冽气息。
“师尊……”
她蜷缩在冰玉床的角落,将发烫的脸颊轻轻抵在冰冷的膝头,声音微不可闻,带着一丝梦呓般的眷恋与沙哑,在这空旷寂寥的冰宫中悄然回荡,旋即又被更深的寒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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