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看似平淡,却是一记精准的试探。元婴后期深入万瘴谷核心区域,生还几率微乎其微。
秦夜鸩心头警铃微作,面上却露出苦笑和一丝后怕:“弟子惭愧。当时年轻气盛,又急于求成,仗着身上有几件师父赐予的护身法宝和几瓶强效解毒丹,便冒险深入。如今想来,实属侥幸至极,若非遇到血仙皿前辈,弟子恐怕早已葬身妖蝠之口。经此一役,弟子再不敢如此莽撞了。”
他巧妙地将“胆识”归结为“年轻气盛的莽撞”,并点出依靠了慕容诺婧赐予的法宝丹药,合情合理。
杨文广看着他,没有再追问细节。片刻后,他目光扫过那枚玉魄,开口道:“此物既已用过一次,想必已失效?”
“是的,宗主。”秦夜鸩恭敬回答,“自弟子捏碎它发出求救讯息后,其内蕴含的灵引便已消散,如今只是一块蕴含些许灵气的上好玉魄了。”
他主动点明玉魄已废,断绝了宗门可能想利用它联系血仙皿的念头。
“嗯。”杨文广微微颔首,视线终于从秦夜鸩身上移开,转向慕容垂,“垂儿,此物虽已无用,但毕竟关联那血仙皿。你且收好,置于宗门秘库,妥善保管。”
“是,父亲。”慕容垂起身,走到秦夜鸩面前。
秦夜鸩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将那块已失去核心效用的玉魄奉上,姿态恭顺无比:“弟子遵命。”
失去这块玉魄,对他而言毫无损失,反而能彻底坐实这个谎言,并显示他对宗门的“坦荡”与“忠诚”。
慕容垂接过玉魄,入手冰凉,能感受到其材质的不凡,但确实已无那玄妙的联系感。他将其小心收起。
杨文广的目光再次落回秦夜鸩身上,语气缓和了些许:“你为救你师父,不惜用掉如此珍贵的保命之物,其心可嘉。此番你与诺婧皆受惊不小,回去好生休养吧。”
“谢宗主体恤!谢掌门、夫人!”秦夜鸩再次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弟子告退。”他缓缓后退几步,才转身,在慕容诺婧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平静地走出了垂云殿。
殿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殿内,檀香依旧袅袅,但气氛却并未因秦夜鸩的离开而真正轻松。
杨文广的目光投向窗外碧落峰的方向,深邃难测。慕容垂把玩着手中温凉的玉魄,眉头微锁。杨容依则是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慰。
慕容诺婧看着秦夜鸩消失的方向,心中那沉甸甸的感觉并未消散。夜鸩的解释天衣无缝,甚至付出了巨大“代价”的证据就在父亲手中。
可她总觉得,在那平静恭顺的表象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她无法触及的、更深沉的暗流。外祖父最后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也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秦夜鸩独自走在返回碧落峰的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步履平稳,面容平静无波,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问询。袖中的手指,再次开始了那细微而恒定的、如同精密机括齿轮般的摩挲。
一次危机,似乎暂时渡过。
谎言的外壳,依旧光洁坚固。
那枚被收走的玉魄,安静地躺在长安宗的秘库中,像一颗被精心埋下的、无关紧要的棋子。
只有秦夜鸩自己知道,当杨文广的目光审视他时,那冰封心湖下曾掠过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近乎于棋逢对手的、冰冷的兴奋。
风暴,只是被推迟了。
当它真正来临之时,这看似平静的长安宗,又将如何面对那被层层伪装包裹的、足以倾覆一切的“真实”?
而那个沉睡时给予他脆弱信任的身影,又能否承受住真相撕裂一切的锋芒?
垂云殿内,檀香袅袅,凝重的气氛在秦夜鸩离开后并未完全消散。慕容垂把玩着手中那块已失去核心灵引、触感温凉的玉魄,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女儿慕容诺婧略显苍白的侧脸。
“婧儿,”慕容垂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带着一种父亲特有的、试图轻松却难掩认真的口吻,“方才外祖父问起灵威城的事,倒让我想起另一件事。”
慕容诺婧还沉浸在秦夜鸩那“巨大牺牲”带来的冲击和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不安中,闻言有些茫然地抬头:“父亲?”
慕容垂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流露出感慨:“你也……不小了吧?算算年岁,明年就该满十八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却也更加不容回避,“是该到了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
“啊?”慕容诺婧猝不及防,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中是纯粹的错愕和不知所措。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与方才还在讨论的血修、宗门安危完全不在一个调子上。
一旁的杨容依适时地轻笑起来,带着母亲特有的促狭和慈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煽风点火”:“可不是嘛,我们婧儿都成大姑娘了。这长安宗内,乃至东岳各派,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暗自倾慕呢。婧儿,心里可有中意的人选?说出来,爹娘也好替你参谋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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