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结束后的第五天,黑岩城巨大的玄武岩城门在沉重的绞索声中缓缓开启。这座蒙渊帝国的皇都,以其冷峻、坚硬的风格闻名,此刻却笼罩在一层压抑的阴霾之下。
城门两侧的黑旗军士兵盔甲森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城的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感。
秦夜鸩一行人的归来,并未引起太多波澜。他们的云舟混杂在其他从北境返回的零星队伍中,低调地降落在皇城外围的专用码头。
赵泽季——现在或许该称他为“无名”——裹在厚厚的斗篷里,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他透过斗篷的缝隙,望着这座曾经熟悉、如今却感觉异常陌生的冰冷巨城。
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但行人的步履似乎更匆忙了些,窃窃私语中,“七殿下”、“冰渊”、“殉国”等字眼隐约可闻。巨大的黑底金边旗帜在城楼上猎猎作响,其中一面似乎比往日更显沉重。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西凉茜紧紧跟在他身侧,郭嗣婵、李勖媛、杨青儿、西凉梅则如同沉默的护卫,分散在周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我们为何还要回来?”赵泽季的声音透过兜帽传出,低沉沙哑,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这座城承载了他太多压抑的回忆,更是他刚刚“埋葬”过去的地方。
秦夜鸩走在前方,玄色劲装在黑岩城特有的灰暗色调中几乎融为一体。他脚步沉稳,并未回头,声音平淡地传入赵泽季耳中:“还有些事要办。帮一个人。”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不是现在。”
这句话像一粒石子投入赵泽季死寂的心湖,泛起微澜。帮谁?在这座权力倾轧的中心,秦夜鸩以“血仙皿”的身份,要帮谁?他心中疑虑重重,但终究没有再问。他已选择踏入阴影,信任秦夜鸩的安排是第一步。
他们在血影位于黑岩城一处隐秘据点安顿下来。据点藏匿于错综复杂的贫民区深处,入口伪装得极为巧妙。
时间在沉默和疗伤中缓缓流逝。赵泽季身上的剧痛稍有缓解,但帝国七皇子“壮烈殉国”的消息,却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也弥漫在整个皇都的空气里。
直到夜幕彻底吞噬了黑岩城最后一丝光亮,秦夜鸩才从静坐调息中睁开眼。他站起身,周身的气息收敛得如同普通人,却又带着一种深渊般的沉寂。他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赵泽季身上。
“我出去一趟。”他的声音打破了据点内的寂静,“你们留在这里,不要跟来。我需要单独和……那个人谈谈。”
没有多余的叮嘱,没有解释要去哪里、见谁。秦夜鸩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据点,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黑岩城的夜晚,皇城区域与外城的喧嚣截然不同。高大的宫墙隔绝了大部分市井之声,只有巡逻卫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巷道中回荡。
灯火通明处,是皇帝和重臣的宫殿;而一些相对偏僻的皇子府邸,则笼罩在一种紧绷的安静里。
五皇子赵吉鑫的府邸便是如此。书房内,烛火摇曳。赵吉鑫身着常服,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奏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悲痛与沉重的忧虑。
案头一角,放着一枚小小的、有些陈旧的木雕小鸟——那是幼年时赵泽季亲手雕了送给他的。赵吉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纹,指尖冰凉。
“殉国……尸骨无存……”他低声喃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心上。他深爱着他那个倔强、隐忍、才华横溢却命运多舛的弟弟。
他们兄弟俩,一个母亲卑微,一个母族早已势微,在这吃人的深宫中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才艰难走到今天。赵泽季是他黑暗宫廷生涯中唯一的光亮和支撑。
如今,这光灭了。
而他自己,却因为这“壮烈”的死亡,被父皇推上了风口浪尖——太子之位。这本该是梦寐以求的阶梯,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
他清楚,父皇并非真心属意于他,只是赵泽季的“意外”死亡让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而他在远征中的表现确实仅次于泽季,算是矮子里拔将军。这份“恩宠”,更像是将他架在火上烤。他那几位野心勃勃的兄弟,此刻恐怕正磨刀霍霍。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犯错,等着将他拉下马。泽季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父皇的怀疑,血仙皿的介入……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旋涡,将他牢牢吸住,几乎窒息。
就在这沉重的寂静几乎要将他压垮时,书房角落的阴影,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赵吉鑫瞬间警觉,猛地抬头,手已下意识地按向腰间佩剑的位置(虽然并未佩戴)。他毕竟是皇子,修为不弱,但这人出现的时机和方式,完全超出了他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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