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茜正微低着头,调整了一下头盔的系带,清冷的侧脸线条在盔甲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分明。那一瞬间,赵泽季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小石子,在他疲惫的心湖中漾开一丝涟漪。那张被盔甲遮掩了大半的侧脸轮廓,那双在阴影下显得格外沉静的眼眸……
似乎在哪里见过?是在哪本古籍的插画里?还是某次宫宴上匆匆一瞥的某个遥远部落的使者?记忆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浓雾。
他微微蹙眉,试图抓住那丝转瞬即逝的感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又是错觉”的无奈取代。
这些年,相似的“熟悉感”出现过太多次,最终都被证明是记忆的捉弄。他轻轻摇了摇头,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抛开,继续迈步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准备启程的皇室队伍中。
西凉茜也抬起了头,恰好捕捉到赵泽季移开的目光和他那一闪而过的、带着困惑的微蹙眉头。她心头猛地一跳!那眼神……那轮廓……一种同样缥缈的熟悉感也击中了她!是谁?
她下意识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对方的身影已经远去,融入了华贵的车驾队伍。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略显孤寂的、穿着常服的清瘦背影。
是她太敏感了吗?因为昨夜秦夜鸩的话,所以看谁都像泽季?她用力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悸动。北境故土近在眼前,她不能自乱阵脚。
然而,在队伍的另一侧,伪装成普通士兵的秦夜鸩(血仙皿),头盔下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个玩味而冰冷的弧度。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刚才那短暂交错的目光——赵泽季那一瞬间的停顿和困惑,西凉茜抬头时的惊疑和探寻。两人如同两条在迷雾中短暂靠近又错开的线,带着不自知的宿命感。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被淹没在震天的行军号角和铁甲铿锵声中。他眼底的幽深笑意如同寒潭下的暗流,带着掌控一切的戏谑和一丝看好戏的兴味。
棋子已入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他收回目光,视线投向北方那遥远的地平线,仿佛已经看到了烽烟弥漫的战场,以及在那战场上即将上演的、由他一手引导的戏剧。猎人与猎物的游戏,现在,正式开始了。
庞大的帝**团,如同苏醒的赤色巨龙,裹挟着铁血与尘土,朝着北境荒原,滚滚而去。西凉茜紧握着手中的长矛,清冷的眼眸深处,那被强行点燃的火焰,在帝**阵的洪流中,无声地燃烧。
帝国庞大的军团如同一道赤色的钢铁洪流,碾过蒙渊帝国北部的辽阔平原,向着寒冷荒凉的北境进发。
初时还能见到零星的村落和农田,但随着行程深入,人烟愈发稀少,空气也带上了一种刺骨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属于荒原的腥臊气息。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西凉茜紧跟着队伍的步伐,皮靴踏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秦夜鸩那句“差距”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心神。
点将台上那惊鸿一瞥的七皇子身影,那抹困惑的蹙眉,也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周遭的环境上,用刻入骨髓的北境生存本能来压制内心的波澜。
“姐,”身旁传来西凉梅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风里有‘石爪蛮熊’的味道,还很新鲜,数量不少。它们喜欢在冻土下打埋伏。”
西凉茜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看似平静、实则布满了被积雪半掩的坑洞和风化巨石的荒原。这是北境荒原典型的“陷阱地带”。
她能感觉到身边队伍里,那些来自帝国腹地、从未真正踏足过这片苦寒之地的士兵们,正因长途跋涉和渐浓的寒意而显露出疲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敌。他们整齐的队列在复杂的地形下开始显得有些松散。
伪装成普通士兵的秦夜鸩(血仙皿)就在她们不远处,头盔下的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毫无波澜,仿佛对周遭的潜在危险毫无所觉。但西凉茜知道,他肯定也察觉了。他只是……在等待。
突然!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队伍侧前方一块巨大的风化岩后炸响!紧接着,数头体型庞大如小山丘、覆盖着灰白色粗糙硬毛的巨熊猛地窜出!
它们的前肢异常粗壮,末端是如同岩石般坚硬锋利的巨大爪子——石爪蛮熊!这些北境荒原的顶级掠食者,显然早已将这支庞大的军队视作了闯入领地的猎物。
蛮熊的突袭迅如闪电,目标直指因地形变化而显得略微混乱的侧翼部队。巨大的石爪挥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就将两名躲闪不及的士兵连人带盾拍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惨叫声与骨骼碎裂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敌袭!荒兽!结阵!快结阵!”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响起,但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蛮熊恐怖的破坏力,让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也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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