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茏环视众人,语气带着一种卜者特有的笃定:“卦象清晰,秦大哥根基深厚,此番虽遭大难,但生机未绝。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青儿,助秦大哥熬过这一关,等他醒来。”他转向床边那个忙碌却异常沉静的身影,“青儿,靠你了。”
杨青儿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秦夜鸩后背那道焦黑的剑痕,闻言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甚至没有抬头。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医者的执着:“放心,我一定救醒他!”
她快速处理完一处外伤,对符氏姐妹道:“蓉姐,媚姐,你们留一下。这血煞之气极为顽固,我的药物驱散效果有限,需要你们用本命灵蛊帮忙疏理他体内紊乱的气血,压制那股阴寒异力,否则他内腑的伤势会不断恶化。”
符蓉立刻应道:“好!”她与符媚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动用本命灵蛊直接介入他人气血,尤其是面对秦夜鸩体内那股霸道而混乱的血煞之力,对她们自身也是不小的负担和风险。但此刻,她们没有丝毫犹豫。
许玉莉立刻道:“我去药庐守着炉子,青儿你需要什么药,随时喊我!”她深知自己在这里帮不上核心的忙,转身快步离开。
陈坚宇则沉声道:“我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打扰。意茏,你也辛苦一下,留意山寨内外动静,秦大哥重伤归来,此事蹊跷,恐有后患。”
他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秦夜鸩,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如同一尊沉默的门神伫立在院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张意茏也点点头,走到窗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将感知延伸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杨青儿专注处理外伤的细碎声响,以及符氏姐妹闭目凝神、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却精纯的蛊道灵光时,空气微微震颤的嗡鸣。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深沉的墨蓝逐渐褪成灰白,又透出熹微的晨光。
杨青儿几乎一夜未合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她不停地调配药剂,更换敷料,用银针疏导经络,与那股盘踞在秦夜鸩体内的阴寒力量反复拉锯。
符蓉和符媚也消耗巨大,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青,维持着本命灵蛊的输出,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秦夜鸩体内狂暴的血气,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着一叶小舟。
终于,当第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射在冰冷石床的边缘时——
床上那具沉寂了一夜的身体,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秦夜鸩的眼睫,如同被沉重的露水压弯的蝶翅,极其艰难地、颤动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想闭眼,但眼皮却沉重得无法完全合拢。他仿佛从一个冰冷、窒息、充满无尽痛苦和破碎梦魇的深渊底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意识如同沉船散落的碎片,在浑浊的水流中艰难地重新聚拢。
首先涌入感官的,是疼痛。无处不在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骼深处、从每一寸撕裂的肌肉、从焦灼的皮肤下疯狂地刺出,几乎要将他刚刚凝聚的一丝意识再次撕碎。
喉咙里干裂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灼烧感。
光线模糊而晃动,只能勉强分辨出屋顶粗糙的石质纹理和几根横梁的轮廓。他尝试转动眼珠,视线艰难地聚焦。
朦胧的光晕中,一个纤细而熟悉的身影最先落入他模糊的视野。她背对着他,正低头在一个小炭炉前忙碌,小心翼翼地用蒲扇扇着火。
炉子上架着一个陶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冒着微小的气泡,一股混合着浓郁药香和一丝清甜气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竟奇异地压下了他鼻端浓郁的血腥气。
是……青儿?杨青儿?
她的侧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朦胧,发丝略显凌乱地垂在颊边,动作带着一种疲惫却异常专注的坚持。仅仅是看到这个背影,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暖意的安心感,如同那陶罐中升腾的热气,微弱却固执地渗入秦夜鸩冰冷而剧痛的四肢百骸,让他几乎要再次沉沦的意识又顽强地抓住了一丝清明。
他想开口,想呼唤她的名字,想问问……那个人怎么样了?他拼尽全力,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喉咙深处,却只挤出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破碎不堪的气音:
“呃……青儿……”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像一道惊雷,精准地劈中了杨青儿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她握着蒲扇的手猛地一僵,扇子“啪嗒”一声掉落在炉边的地上。
幻听?是过度疲惫的幻觉吗?
她猛地扭过头,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惶恐望向石床。
晨光熹微,恰好穿过窗棂,柔和地勾勒出床上人艰难睁开的眼睑。那双总是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浓重的疲惫和痛楚的阴翳,瞳孔涣散,却真真切切地、极其缓慢地聚焦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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