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时间仿佛被那扇沉重石门隔绝,只余下三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声,以及能量残余发出的、细微如虫鸣的滋滋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陈旧石尘的呛人、金属被强能量熔蚀后的焦糊、还有那G.E.S.凝胶挥发出的淡淡草木腥气,混杂着金不换伤口处渗出的、若有似无的血锈味,共同构成了一幅绝境逢生的嗅觉画卷。
“咳…咳咳!”金不换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一面刻满模糊古老纹路的石壁,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腹的伤口,让他那张本就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皱成一团。他那条临时改装的机械腿彻底报了废,扭曲的金属构件裸露出来,闪烁着不祥的电火花,看上去凄惨无比。
苏沉舟状态稍好,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他左脸上那些妖异的藤蔓纹路似乎暂时被莹绿的微光压制,不再疯狂蠕动,但颜色却愈发深沉,如同烙印进骨血。一只眼瞳猩红混杂着不稳定的莹绿,另一只则仍是试图吞噬一切的深渊黑暗,此刻正死死盯着手中那本焦黑破损的笔记本。污蚀度75%的阴影,像一把无形的铡刀悬在他的颈项,每一次心跳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锋刃。G.E.S.凝胶带来的平衡脆弱得如同晨露,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疯狂的力量只是在假寐,随时可能再度咆哮反噬。
青萝跪坐在他身旁,脸色苍白,先前圣痕与火种的剧烈共鸣几乎抽干了她的力气。她小心地替金不换检查着身上其他的伤口,指尖偶尔闪过极其微弱的莹绿光华,减缓着流血的速度,但对她自身的消耗显然不小。
“暂时…安全了?”金不换喘匀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外面那些骨头架子…没跟进来吧?”他侧耳倾听,石门外只有一片死寂,但这死寂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谁也不知道那些清道夫是在徘徊,还是在酝酿下一次冲击。
苏沉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全部心神几乎都沉浸在那本笔记本中。母亲陈九畹的字迹,时而娟秀工整,时而潦草狂乱,仿佛记录着她截然不同的心绪状态。大量的专业术语、公式和数据他看不太懂,但那些穿插其间的日记般的记述,却像一把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击着他的认知。
前面部分,与他之前所知吻合:“薪火协议”……以身为舟,承载火种,窃取母树之力,逆转砧木,为苗圃界众生争一线生机……一个悲壮而充满希望的叛逃计划。
但翻到后面,字迹越来越混乱,充满了挣扎与恐惧的划痕,仿佛书写者正陷入某种巨大的崩溃边缘。
【…错了…我们都错了…祂不是…】
【…摇篮不是希望…是最终的囚笼…是祂精心准备的盛宴之桌…我们皆是餐食!】
【…协议是钥匙,但打开的绝非生路…是更快通往祂口腔的通道!】
【…不可信!火种亦不可全信!它们都在争抢…争夺‘入口’的权限…】
【…沉舟…我儿…若你看到这些…逃!远远逃离!永远不要试图寻找‘摇篮’!那不是摇篮!是…】
最后一行字更是被一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墨渍(或许是血渍?)彻底污损,再也无法辨认。
冰冷的寒意顺着苏沉舟的脊椎急速爬升,几乎要冻僵他的血液。希望之棺?陷阱?祂?母亲否定了自己付出生命代价制定的计划?这巨大的矛盾像一只无形巨手,将他刚刚找到的一点方向感再次撕得粉碎。
“怎么了?”青萝敏锐地察觉到苏沉舟气息的剧烈波动,他周身那勉强平衡的污蚀之力都开始随之震荡,引得她体内的圣痕也隐隐作痛。她担忧地望过来,看到他脸上那种混杂了震惊、迷茫和一丝狰狞的神情。
苏沉舟猛地合上笔记本,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刺耳。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那空气中混杂的复杂气味涌入鼻腔,试图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不能乱!现在绝对不能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母亲的消息前后矛盾,必然有其原因。或许是她在最后时刻发现了更可怕的真相,或许是受到了某种精神污染或胁迫……但无论如何,这笔记本是至关重要的线索,而非终点。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混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冷静。他将笔记本小心地放入怀中贴身收好,转向金不换:“你的伤怎么样?”
金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不了…但这条腿是真完了。妈的,那鬼腔室里的骨头架子力气真大…工具包也丢了大半。”他拍了拍身边仅剩的一个小型应急维修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苏老大。想修好这腿,需要材料,很多材料。”
苏沉舟目光扫过石室。这里似乎是某个更早期的前哨站或观察点,规模很小,除了他们进来的石门,只有另一条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的狭窄通道。石壁上那些模糊的纹路,与他之前在万药谷实验室见过的有些相似,但又更为古老朴拙。角落里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箱残骸,里面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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