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
无尽的爬行。
在锈蚀的甬道中,每一次肘臂的拖动,每一次膝盖的磨蹭,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暗红的锈屑沾满了伤口,与渗出的血珠混合,凝固成一种肮脏的、令人不适的硬痂。空气里的金属腥气浓得化不开,沉重地压在胸腔,每一次喘息都如同吞咽着冰冷的锉刀粉末。
苏沉舟的意识在剧痛和极度虚弱中浮沉。左臂的“桎梏”臂甲死沉地坠着他,裂纹深处那点微弱的黄褐色共鸣时隐时现,如同风中残烛,唯一带来的好处是,臂甲与环境的奇异互动似乎略微减轻了移动时的一些阻力,仿佛这片锈蚀之地对这残破的甲胄有着一丝莫名的“容忍”。右掌的银纹持续传来冰凉的吸吮感,涓涓细流般的锈蚀能量缓慢注入干涸的丹田,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元气,也让那58.7%的污蚀度在生死边缘徘徊,未能立刻吞噬他最后的神智。人性之劫的冰冷幻视与情感剥离如同附骨之疽,但他死死攥着记忆中青萝最后的笑颜和承天火种消散时的“余晖”,将其作为锚点,对抗着彻底的沉沦。
金不换的情况同样糟糕。他拖着完全报废的机械义腿和不断渗血的伤腿,还要背负着昏迷的山狗,行动极其艰难。汗水浸透了他花白的头发,顺着额角滑落,与管道中的锈污混在一起。他咬紧牙关,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生存的渴望支撑,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山狗伏在他背上,那层劣质锈痂在浓郁的环境能量下似乎更加凝实,呼吸微弱但平稳,仿佛与这条死亡管道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共生。
那股浩瀚、古老的威压如同背景辐射般持续存在着,并非刻意针对,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自身的渺小与脆弱。管道壁的低语呢喃从未停止,像是无数亡魂在锈痂之下哀嚎,又像是某种庞大系统运行时的、磨损严重的冗余噪音。
“停……一下……”金不换喘着粗气,几乎脱力,“前面……壁上有东西……”
苏沉舟闻声,艰难地抬起头,黯淡的目光投向金不换示意的方向。在前方不远处的管壁上,锈蚀的痂块构成了一个相对规则的巨大圆形区域,直径约丈许,边缘隐约可见扭曲的、非自然形成的结构,像是某种废弃的接口或观察窗,但早已被厚厚的、层层叠叠的锈痂彻底覆盖封死。在那圆形区域的中心,镶嵌着几块硕大的、黯淡的、如同黑曜石般的材质,但它们表面布满了裂纹,内部毫无光泽,死气沉沉。
“像是……一只废弃的……眼睛。”金不换喘息稍定,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带着械师的专业判断,“结构很古老,能量回路完全枯竭……被锈蚀得差不多了。”他试图用手触摸了一下那黑曜石般的材质,触手冰冷坚硬,没有任何反应。“彻底死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沉舟左臂的臂甲忽然轻微一震!裂纹深处那黄褐色的微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起来,不再是微弱的共鸣,更像是一种急促的、指向明确的警示!
几乎同时,苏沉舟感到右掌银纹汲取能量的速度猛地加快了一丝,一股冰流直冲脑海,带来一刹那的极端清明。他仿佛“听”懂了周围那永恒低语中的某一个片段——那不是声音,而是一段冰冷的信息流,关于“维护”、“清理”、“废弃单元”的字眼碎片般闪过!
“退!”苏沉舟用尽力气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几乎破裂。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那原本死寂的、黑曜石般的“眼球”中心,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扫描光线骤然亮起,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掠过近在咫尺的金不换和他背上的山狗!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异响从痂壁深处传来。那巨大的圆形结构周围,厚厚的锈痂开始簌簌落下,整个“眼睛”区域猛地震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金不换脸色剧变,拖着伤腿和山狗拼命向后蹭退,眼中充满惊骇。苏沉舟也强忍剧痛,试图向后移动。
那“眼球”中央的红光扫过之后,并未发动攻击,而是定格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似乎在进行某种识别判断。那几只布满裂纹的黑曜石材质内部,隐隐有暗红色的、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开始汇聚,如同濒死者的回光返照,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识别……失败……非标准维护单位……能量签名……驳杂……错误……错误……”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强烈电流杂音的机械合成音从壁内传出,僵硬而古老,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它最后的能量。
苏沉舟心神紧绷到极致。攻击?他们现在状态,哪怕是最微弱的能量射线也承受不起。他死死盯着那剧烈闪烁、似乎随时会崩溃的“眼球”,又感受着左臂臂甲那异常急促的警示共鸣和右掌银纹传来的、关于“清理”的冰冷信息碎片。
智慧在电光石火间碰撞。这不是凭武力能对抗的东西,哪怕它看似濒临报废。它的攻击性基于某种古老的识别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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